奴婢再给您垫上一层貂绒,”嘉宁絮絮叨叨的嘱咐,“娘娘,您别看内务府的那些绣娘,其实奴婢的针脚比她们还好呢!奴婢是江南人,织造府最好的绣娘出身,八岁上就在绣荷塘月色了。这个绣鞋,用大红色的蜀锦缎面儿,沿着鞋帮绣一圈凤羽,鞋尖用千层荷花拱上一颗东珠,就是百年好合,多子多福的好意头。”
“嘉宁……”江采衣知道她的心意,自然不会拒绝的,心里暖烘烘的像是刚喝了一盏热茶,“你真好。”
她小声说着,“你真好。”
嘉宁莞尔一笑,这个宸妃娘娘有时候像个小动物。在陌生人面前会很仔细的嗅一嗅、打量、靠近一点,然后再打量、再靠近一点,等到她真的信任某个人的时候,就是全心全意的喜欢。
“对娘娘真好的人是皇上,”嘉宁笑着打穗子,“下个月大婚,娘娘看了内务府递上来的礼单了没?”
看是自然看了,礼单刚刚递上来的时候,把江采衣活活吓了一大跳——铺张也不是这个铺张法儿!据说皇帝把内务府总管拎到御书房,亲口嘱咐了他大婚的铺排,命他连夜写个预算折子递上来。
第二天早朝,内务府总管递上了预算,看到上面的数字,户部尚书顿时吓得手发抖,全部朝臣也吓得手指发抖,
好你个内务府总管,竟然敢提这么巨额的预算!敢情你为了讨好宸妃,就拿着国库的银子当流水使?!几辈子也没见过皇帝大婚如此穷奢极欲的,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儿!朝臣们那是绝不能够答应!
顿时,朝堂上像是沸水里扔了油,炸开成一锅。御史们咬牙切齿,摩拳擦掌,差点当场活撕了内务府总管。
内务府总管顶着一脑袋唾沫星子,灰溜溜的缩着身子站在一边。
还没等御史们跳脚大骂,当场血谏啥的,内廷立刻就送来了宸妃娘娘的谏言折子——
“臣妾得皇天圣眷,预受封为后,则与帝敌体,内外治成,昭女教于六宫,弘资孝养,克赞恭勤,断不敢做如此铺张奢欲之事,北伐在即,大婚之喜不在于花费,百年之合不在于铺排。臣妾切切恭请所费百之取一,余者费于民生,耗于国军,则妾心甚慰。反则,恕臣妾坚辞后位不受。”
简言之,宸妃娘娘说:“现在正是北伐当口,打仗费钱,怎么能花这么多钱在婚礼的排场上?难道花钱少,婚礼就不喜庆了吗?不摆排场,我和皇上就不能百年好合了吗?婚礼花费预算的百分之一就足够了,其他的钱,还是要用到民生和军队上。否则,我坚决不接受皇后的位子!”
皇帝微微一笑,点头,“准。”
御史们顿时激动的热泪盈眶——贤妃啊!
不止如此,按照北周常例,皇帝大婚需要送足足二十万两黄金的彩礼给皇后娘家。除此以外,还有白银一万两,金茶器一具,银茶器二具,银盆二具,各色缎千匹、全副鞍辔文马二十匹。
江采衣一道折子上上去,直接把皇帝的彩礼金捐给了北伐军。满满几车的黄金白银走了一个圈,在江烨的府上停了一个晚上,就又转回了军部。
贤德谏言、捐赠礼金。这一番动作下来,宸妃赚足了好名声,连最苛刻的御史都闭上了嘴。
……这么贤德,还有什么话说?唐有长孙,周有江后呐!立后立后!没啥可耽搁的!这么贤德的皇后,麻溜娶回家啊喂!
其实这是皇帝操纵舆论的一种手段,最倒霉的要数内务府总管,变成了皇帝给宸妃造势的牺牲品,几天躲在值房里面不敢出门儿,怕被御史们给喷死。嗯,皇帝是不会赔上自己的千秋声名去给未来皇后造势的,不过,这不代表他不会把内务府总管扔出去做替死鬼。
江采衣心里特别过意不去,特意召内务府总管来,好声好气的安抚了一阵。内务府总管是个顶顶机灵的,跪下来说:“娘娘切莫过意不去,这些都是奴才心甘情愿做的。奴才是阉人,草介子一样,一辈子就活在内廷。横竖也不出去见人,能用奴才的名声换娘娘的名声,奴才值了。”
老总管弓着佝偻的身子,额头帖在地面上,“只要娘娘明白皇上这么做的心意,奴才就高兴了。奴才是真的希望娘娘和皇上,百年好合。”
造势造完了,一切就按照常例来。江采衣重新命内务府总管拟了一遍预算,贵而不奢,滴水不漏,恰如其分,满朝文武看了都交口称赞宸妃做事齐全。
“娘娘,”嘉宁捏过几根五彩线,一根一根比在鞋帮子上试颜色,“立后就在跟前了,宫里其他小主子们恐怕对娘娘不怎么服气。从娘娘进宫的第一天起,奴婢就知道娘娘是个心肠软的人,奴婢在宫里几年了,看人从来不会错。奴婢觉得,娘娘虽然性子软,但并不是好捏的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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