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虚清修之余,会教这里的孩子读书认字,无论多大,只要父母送到这里学,他便教,女孩子想学也可以,至于是否认真听,他则不作过多理会,只是偶尔提醒一下罢了。劲儿在七岁那年便跟着一起学了,起初幻虚在上面讲,他在下面还听得饶有兴致,三字经、百家姓能背能写,可没过多久却时常在下面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两年多,幻虚本以为他注定对此没什么兴致,哪知他竟渐渐地用心起来,孜孜不倦地学习,在众孩童中脱颖而出,幻虚好奇,问其原因,劲儿道:“有父母的孩子尚且学得那么用心,劲儿没有父母,更该用功才是。”幻虚听了之后先是一阵心酸,而后惊诧不已,暗道自己因害怕他伤心,决口不提这回事,想不到他自己竟然大彻大悟了。
自那以后,劲儿仿佛长大了不少,常和这里的长辈们谈论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而且经常口出惊人之言,诸如自己长大也一定会成就一番大事业云云,久而久之,显得和其他孩子一点也不一样,似乎那稚嫩的双眉之间竟含有一股英气。这里与世隔绝,也没人要他注意祸从口出,都是笑而不语,而年龄小的压根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却心灵纯净得如一张白纸。道观里长有一棵大桃树,结的桃子比寻常桃子大了一圈,肉肥汁甜,每当成熟的时候幻虚会送给前来求法事和上香拜神的老百姓,此间的那些孩子见了眼馋,又不敢去偷,便经常怂恿劲儿偷出来与大伙同食。幻虚见了叫他不要把自家的东西这样送给别人,这与开门揖盗毫无差别,而劲儿却傻傻地道:“师父不是常教徒儿‘好客多乘月,应门莫上关’吗?”弄得幻虚哑口无言。
劲儿从小便能体谅长辈的辛苦,并渐渐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后来甚至能自己睡一个房间,并能自己做东西吃。随着他渐渐长大,也慢慢开始帮师父分担起观内的事,这里的老百姓经常能看到他稚嫩的肩膀挑着两桶水往道观里送,而他看到一些老人干活辛苦,也会毫无保留地卖力气帮忙。
然而令劲儿最感兴趣的,却是幻虚每日清晨起来打的那一会儿拳。起初劲儿年龄太小,起床晚,不曾注意到,后来见到便缠着他教。起初幻虚称学武很辛苦,并称想学需要看他究竟是不是这块料便没有教他,却经常能见到劲儿自己一个人嘿哈地练着把式,全然不成章法,却别有一番趣味,其实他并不知道师父打的究竟是什么,只是觉得那东西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在诱惑着他。
一日,劲儿玩耍归来,却鼻青脸肿,垂头丧气,幻虚见了问明情况,原来是这里的老人张伯有一块瓜地,一个年龄大的孩子带着一群小孩子来到那里的时候提出来要去偷瓜,而他竭力阻止才会被欺负,幻虚抚摸着他的脸颊道:“打不过就跑啊,傻孩子。”劲儿道:“不,我就是不跑,跑了张爷爷的瓜就要被他们偷了。”说着竟气得哭了起来,幻虚安慰道:“男子汉大丈夫,怎能随便哭鼻子。”却见这句话并不怎么管用,哄了哄他也没什么效果,然后想了想便道:“为师以后教你功夫,让你不再受他们的欺负如何?”劲儿起初还不太相信,抬头用泪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他问道:“真的吗?”幻虚道:“真的,你见为师几时说过谎话?”劲儿破涕为笑,抱住师父说:“那我现在就要学。”幻虚笑道:“明天一大早,只要你能早起来,我便教你。”劲儿道:“能,能,我一定能。”
幻虚见劲儿每一拳打得都全神贯注,有板有眼,拍手笑道:“好,好,打得好。”
劲儿收拳,道:“多谢师父夸奖。”
幻虚微笑着点点头,道:“你这几日书读得怎么样?”
却见劲儿低下了头,支支吾吾地道:“这几日光顾得练拳,书没有读。”
幻虚道:“劲儿,你要记得,艺多不压身,凡事不可半途而废,书和功夫一样重要,万万不可厚此薄彼啊。”
劲儿挠了挠头,道:“师父,劲儿知错了。”
幻虚点点头,道:“走吧,帮为师做饭去。”劲儿点头答应,随幻虚向后厨走去。
师徒二人吃过早饭,打开观门,此时太阳才从东方升起来不高,幻虚居高临下俯瞰着这桃源里的一切,只见山下炊烟袅袅,漫山遍野一片金黄,一派祥和,耳中闻得百鸟齐鸣,鸡叫犬吠,不禁心旷神怡,觉得在此了却后半生简直是一种莫大的享受,但是他看了看身边的劲儿,忽然皱了皱眉头。
没隔多久,便有老百姓来此上香拜神,求签许愿,幻虚一一寒暄,劲儿随其忙前忙后。后来有孩子缠着他教书,幻虚便连同劲儿一块教。
一连十年,周而复始地重复着这样简单的生活,幻虚却觉得乐此不彼。
当日黄昏,幻虚为劲儿热了些晚饭,让他早些休息。
他在房中躺了几个时辰,却没能睡着,便起身出来夜观天象。今夜已是腊月十四,天上的月亮只差一丝便圆满,皎洁的月光普照着这片净土,他观察了一会儿北斗七星和北极星,又望了望其他星系,掐指算了算,并没有什么结果,隔了一会便回房中休息了。
一连几日,他都夜不能寐,那在湖中冲丢了的葫芦一直在他心里搁置不下。
腊月廿三,桃源里的老百姓过小年,爆竹升空,一派喜气,幻虚其实并没有像同戚俊讲的那样置办年货,而是一如往常,他的道法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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