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生的事,都是剑鼎阁里的小童转述的,只知道楚玉枫被罚六界碑窟禁闭三个月,还不许任何人见他。
唐棠急了半天,只觉得似乎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应该是琼魄里的魔气造成的,所以方恕己让他禁闭三个月,也许应该是想他将那魔气逼出来。
一定是的。
但她心里总是在隐隐地不安,冥冥之中,好似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要从那茧里跑出来了。
窟中,干燥而阴暗,楚玉枫再次与心魔博弈着,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困难,几乎是寸步难行。六界碑前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他感觉到了雨,但是看见的却是一片猩红的血,被不断收割的死人,到底是噩梦还是真实,渐渐地,他无法分得清楚。
死了很多人。有很多他认识的,也有许多他不认识的。最后,是方恕己。
剑鼎阁一盏又一盏象征着弟子生命的魂灯都灭了,在那霏霏的雨中,风吹了过去,地上流着妖娆艳丽的红。
“丝丝呢?”他突然醒了过来,又陷入这种惶恐当中。丝丝在哪里,在哪里……?
我找不到她了……不,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他疯了一样地呼喊着,眼泪混入雨血当中,长发披散,被雨淋湿了,他也一点都不在乎,赤着眼睛奔走传授着,偌大的剑鼎阁如死城一般空寂,已经没有了活物。
这一定是噩梦……
这一定是噩梦!!!
哈哈,梦?楚玉枫,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小人,剑鼎阁所有的弟子包括你的恩师全部都死在你的手里啊!难道你忘了,不,你这个伪君子,别骗自己了,难道不是你想杀了他们?
那道魔音阴测测地在他心里说着。
他好似明白了,清醒了,面前却是水灵真君与太一真君,他们那愤恨悲悯的神情,也令他彻底坠入了最黑暗的地狱。
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为什么要活着?本性再次占领了身体,染血的渊虹和雨丝交织着,他脑海里冒出一个名字。
丝丝。
丝丝呢?
我的丝丝!
他的剑震伤了两位真君,好似忘记了什么一样,背过身,踏着屋脊往小院的方向掠去。
但水灵真君怎么会给他逃离的机会,一击又是一击,而楚玉枫却根本没有想过要逃离一样,任他们攻击,只是走得飞快,已成血人。
唐棠只是一个凡人。索性小院离得远,她倒是什么也不知道。直到看见披发的楚玉枫癫狂地赶来时,一怔,随即已经被他抱在怀里,他脚程飞快,后面追着的人渐渐地被落下。
有人在攻击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抬头望见赤瞳的他,疯疯癫癫的样子,一头青丝不知何时已经变为白发,口里还叨叨着,“丝丝没事,丝丝没事——”
一滴雨落在脸上,唐棠拿手拂开,却怔住了,惊讶了,手边沾染的哪里是雨水,分明是血迹,让人作呕的腥气,唐棠有些想吐,他一身都是阴冷的腥臊,除了他自己的血,更多的是——别人的血。
悲哀地想着,难道是因为他被那心魔拢住了。
真的吗?
她不敢去想象,也不敢去怀疑。
凤霜以及一些真传弟子追了上来,几位真君冒着雨痛斥着,唐棠安静地将所有人的话听完,摸清楚了事情的全部过程。
楚玉枫杀遍了剑鼎阁,甚至连方恕己都死在他的手里。
后来,她都不记得了。
等楚玉枫清醒过来时,一切都晚了。他们两人被仙门通缉,罪名是弑师灭门,与魔界勾结。
一路逃,一路杀出一条路,楚玉枫在不断受伤中变强,至于只会些阵法符咒的唐棠大多时候也能自保,有时候连累着他。
转眼已经过去了十年,楚玉枫已经不在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成为魔界一方大权独揽的魔君,只不过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岱云仙宗仍然放言,不死不休。
丝丝还是凡人,二十七岁的她仍然很美,如同一棵开花的海棠,成熟美丽。
在魔界,她仍然只是侍奉在楚玉枫身边的侍女,不过,没人敢惹她罢了。
魔界的天空永远只有一轮血月,干裂的赤土,不断漫延开来的污浊之气,诸魔殿前把手的将领虎背熊腰,呲牙咧嘴的相貌,唐棠已经见惯,端着放着养心羹的托盘,她走了进去。
殿内很大,主色调为黑,只有几年前她让人挖下的池子里还不容易养活了的烈焰红莲盛放着,黑金色的幔帐寂静地垂落着,在那后面,一盏大双烛燃着,烛花摇影随风不定。
楚玉枫就坐在御座上,看着玉桌上各地的汇报。十年过去了,他还是原来的模样,那一天的噩梦,带他带来了什么,唐棠不知道,因为她不是他。
但她也有自己能够做的事情,就是无论如何都陪在他的身边。
“丝丝,今天这么早?”他放下手里的东西,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偏向她,好似死寂一般的眼睛。让人看了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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