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华妩却分明从中听出了慢慢的倦怠。
“反倒是我游历中遇上的那些百姓,他们虽然看起来衣不遮体,但天性纯善,对我这样的外乡人非但没有坏心,甚至还倾其所有的帮忙。”
花沉松开手,挽起袖子,光滑白皙的胳膊上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我曾经从山上滚下来摔断了胳膊,幸亏遇上了一个好心的老婆婆。她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日日吃野菜树根度日,却把最后一口糙面给了我。”
花沉自嘲地笑了笑,“在你看来,这些愚昧的乡民不过只是一个概念而已,但对我而言,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
“如果我没有进戏梦,现在也不过是他们中的一员而已。”
华妩静静地听着花沉这些年的经历,眸中神色变化不定。
这十年的空缺,对她来说不过是睁眼闭眼一瞬间,但对于这些一天天过来的人,那就是永远无法掩盖的空白。
她永远无法知道,这些年来他们见了什么人,经过了什么事,又发生了怎样的心境变化……就这样按照以前对他们的了解进行安排,的确是她草率了。
“是我疏忽了。”华妩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但是花沉,你有没有想过?道观为祸乡里已经多年,眼下已经隐隐发展成燎原之势,如果不趁此机会把幽微连带着他的那帮徒子徒孙赶尽杀绝,现在松手放他们一马,将来就要害那些百姓一世!”
花沉苦笑一声,他明知道华妩说的是对的,但难道这些因为道观而死的百姓就不是人了?
谁也不比谁更高贵,又凭什么来裁定谁该死,谁注定做出牺牲?
“我知道你现在一时还想不开,”华妩谆谆善诱,“可是为了大夏,幽微一定要除!”
“难道就不能选择更平和的手段?”花沉犹不死心。
“没有夏泽的放任,幽微怎么可能发展到今日的地步?没有幽微的狼子野心,大夏怎么会变成现在的饿殍遍野……”华妩嗤笑一声,“他们不过都是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难道你认为,现在就凭着我们手头的力量,就能改天换地,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
华妩没有看花沉的眼睛,的确,不管怎么说,因为这件事牺牲的百姓并不会因此活过来,她手上的鲜血也丝毫不会因为此而有所减少。
话又说回来,如果能选择的话,谁会甘心情愿的去死?
“速战速决。”花沉沉默了许久,生硬地回答。
他心中气愤难平,十指无意识死死抠住椅侧,保养得精致美丽的十指指甲齐根而断,鲜血直流,花沉却似乎没有半点感觉。
没有什么比无能为力更让人无力。
华妩只能当做没看见,“明天开始,让戏梦在众戏班表演的时候开始放出风声。”
“什么?”花沉的眼中死气沉沉。
“天子夏泽的母亲孙选侍,和人私通款曲,狸猫换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进入新剧情了嘤嘤嘤……这么慢都是我的错tvt
☆、146
自上次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灾厄”征兆之后,另一波流言又开始悄无声息地传播开来。
夏泽压根就不是先皇的种,而是他那下贱的宫女母亲费尽心机和人偷情的产物。先前的“天命之子”之所以出了纰漏,其实并不是国师的祷告有误,而是人为。
宋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受到上苍认可的神子,那末又为什么张妃的灾厄之子反倒活了下来?
这就是因为夏泽自己压根就是个野种!他怎么可能让蒙受神灵荫庇的宋贵妃产下大夏的正统血脉?
话又说回来,正儿八经的张嫔之子活生生成了野种……这让纯种大夏皇族血统的华庭情何以堪?
字里行间,口口声声全是在为幽微洗白,就差歌颂眼下已经进了狗肚子的宋瑶实乃天生神女,不碰男人也能无风自孕结果被突如其来的横祸给牲畜般宰杀了当场。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谁让夏泽的生母身份低微,烂泥扶不上墙,偏偏好运气还在生了个儿子之后用到了头?
孙选侍本来不过是地位低微的洗衣宫女,整天里压根迈不出浣衣局半步。也不知道那天是见了什么鬼,明明来年就要因为年纪大了相貌平庸被放出宫去,却在年末的最后一天被喝醉酒的先皇无意中宠幸了。
先皇在这个相貌平庸的宫女身上发泄完之后,连册子都没让人登,也不知道是招了什么邪,居然喝了避子汤都没能把夏泽打掉。
正是因为诊断出了身孕,先皇才勉为其难地给孙选侍提了级,分了个小院子,安排了三两个服侍的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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