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窄又陡的一段楼梯,她走在前面。
李想问:“你们刚才是在干嘛?”
虞连翘笑:“缫丝呢,没见过吧。”
李想惊奇,“是蚕的那个丝?”
虞连翘说:“对啊,隔壁有一家店做被子,弹棉花被,也做蚕丝被。忙不过来时,就分点活给我奶奶做。喏,把蚕茧倒到热水里,烫开,再把丝整个张开,套到蔑框上。”
李想拉住她比划着的手,叹道:“不是有机器做吗?一百年前就有了吧?”
虞连翘笑说:“人家一小店,哪里会买机器。”
最后的两阶楼梯,李想一脚迈上去,老旧的木质,嘎吱地响了两下便恢复了寂静。像木梯,像缫丝这样手艺,像街后的一片断井颓垣,李想有些明白为什么曾经繁华的青磐街会没落至此。外面的世界快速地新陈代谢,而这里还保留着久远年代的踪迹。
李想还是觉得诧异,虞连翘竟是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与他是非常非常的不同,大概这也构成了她对他强大吸引力的一部分。
自楼梯口上来,也是前后两进的房间。虞连翘刚想提醒他,李想已经“砰”一声撞上了门框。虞连翘连忙转过身,“怎么样了?痛不痛?”
“那么大一声,能不痛嘛。”李想捂着额,装出一脸的可怜,央着她说:“你给揉一揉。”
虞连翘拉开他手看,额上起了一片红,不过也不严重。她像哄小孩一样,对着泛红的那处吹了吹气,嘴里埋怨道:“谁让你长那么高。我还担心我家的门被你撞坏呢。”
“没良心!”李想吻她微微撅起的嘴唇。
虞连翘推了推他,小声警告:“喂喂,正经点。”
他跟着她进去,房间不大,贴着壁角放着一张床,被子是粉红的细格条纹,有些凌乱地摊着。李想打趣她:“好懒哦,被子也不叠。”
虞连翘脸一红,过去拉了拉平,指着藤椅说:“坐吧坐吧,别到处乱看。”
天花板矮矮地就在头顶,李想几次以为自己要撞上去,于是便听她的在椅上坐了下来。只是他还是忍不住四处打量,靠墙的两边各有一个立式衣柜和一个五斗柜,红棕色的漆经过不少年头,已经暗沉下来。书桌是当窗放的,桌面上压着一块玻璃,玻璃下是暗蓝的绒面桌布,空空的,中间只嵌了一张照片。
虞连翘站在他后面,伸手在玻璃面上抚过老照片,然后用指头点着一个个人介绍说:“奶奶,我爸,我妈,我哥,王辰哥,这个是我。”
李想问:“这里你多大?”
虞连翘:“十二岁。”
李想:“唔,还是小的时候漂亮。”
虞连翘哼了一声,便去端凳子过来。
李想问:“他们呢?怎么都没见到。”
虞连翘坐到他边上,歪头看着照片,隔了一会儿才说:“以后再告诉你。”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想倒也规规矩矩地与她一起做题。他的英语和数学都比她好,虞连翘碰到不会的就问他。
数学题他总能讲解得清清楚楚,看她老是出错,便用笔头轻轻敲她:“还说自己不笨?”翻开书给她看,“公式!公式!要记下来!”
不过讲英语就没这么明白了,虞连翘问他为什么选这个,他想了想说:“不知道。反正听我的肯定没错。”再问他,他就会不耐烦说:“我哪里知道。”
虞连翘与他争:“你懂不懂语法呀?”李想辩道:“语感比语法重要!你知不知道!”虞连翘哂笑:“真凶,强词夺理,还那么凶。”
这样拌着嘴笑笑闹闹地做着功课,三两个小时飞一般地就过去了。太阳在窗格子上只剩下斜斜的一点点亮光。
李想站起来说:“我去开灯。”转头找了找,又问:“开关在哪儿呢?”虞连翘正做着卷子里的阅读理解,只剩下最后一道选择了。她头也没抬,手往后边指了指,由他自己摸索去。
李想找到床头吊着的一根绳子,往下扯了扯。是开关没错,可是屋顶上的灯闪了一下,随即嚓地灭掉了。
李想挠着头说:“完了,我把你家的灯给弄爆了。”
虞连翘收起笔和卷子,仰头看了一眼,说:“那你得赔我。走吧,这就去买一个。”
两人下了楼,门已经掩上了,也是没开灯。老太太还在那里弄最后的几个蚕茧子。虞连翘凑到她耳旁说楼上灯烧了,要出去买,马上就回来。老太太眯着眼看了看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
虞连翘便和李想走了出去。刚出门,风就刮得她连打了两个寒噤,李想拉她的手说:“你别去了,告诉我上哪儿买就行。”虞连翘把小店的位置指给他,说:“那我就进去等你了。”他在她背上拍一拍说:“快进去吧。”
虞连翘闪进门内,她冷得缩着肩,可心里却有一种被人照顾的熨帖。背靠在门上,一弯笑刚刚从心底浮上嘴角,骤然间却听她奶奶厉声喝道:“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虞连翘吓了一跳,之前的笑僵在脸上。老太太嘴里叨叨地念“作孽唷”,手指戳她说:“你才多大啊你,你就这样!”脸拉下来,不再看她,只顾弯腰用扫帚扫着地上的死蛹。
虞连翘战战兢兢地上前帮忙整理,她挨着叫了一声“奶奶——”,老太太不理。
她说:“我来吧。”扫帚柄啪地敲过来,敲在她的手臂上,冷天里打下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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