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景象,楼家并不像别家那般张筵设戏,只是全家老小按常规在门口列队欢迎。
一名年轻男子很快越众而出,大约二十六、七岁年纪,身着牙白圆领礼服,束玉带,挂青绦牙牌,上书一个“文”字。云肩通袖和膝襕的织金自素华牙白中跳脱而出,于净淡中隐隐透出簪星曳月般的雅贵气象,衬着他清俊济楚的容色,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长流不禁暗叹一声:好一个翩翩白衣云端客!自己的皇帝老爹长得也算对得起禹国臣民,气质上却差得太多了。跟这样一个人每日一同上朝奏对岂不是压力山大?
长流前世是见过楼凤棠的。庆十七年,玳国派使团出访禹,求娶禹国公主。当时邺之骑兵多番滋扰禹之边境,玳又以兵临城下相胁。为免腹背受敌,虽然明知玳国趁火打劫,禹国上下还是一致主张和亲安抚。起草和亲国书的就是这位叠赋华章不在话下的当朝左相楼凤棠。长流重生之前撕毁的婚书也正是出自此人的手笔。楼凤棠还曾奉旨送亲至嘉陵关外。犹记他黄沙漫天中鲜衣怒马的背影。
现在想来洛轻恒实在雄才大略、深谋远虑。当年他求娶长流的初衷便是迷惑禹国,使其对玳国不加防备。庆帝以为嫁了一个女儿就万事大吉了,却不想洛轻恒意在徐徐图之,花了整整七年时间备战,一朝发难便势如破竹直捣黄龙。
本来和亲这档子买卖想法是不错的。如果一国储君为和亲公主所出,待他登基之后又有太后压阵,一般不会无聊到跟自己外公过不去。可是洛轻恒这厮不是一般人,他早就防着这招,君长流压根生不出孩子。庆帝的如意算盘彻底没打响,真是赔了女儿又折兵,最终国破家亡。
楼凤棠一直走到长流近前才缓缓弯下腰去,双膝就势而落,叩头行礼。长流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眼前之人即使礼仪恭敬地无可挑剔,却仍是透出一股淡漠的味道。只是不知他在金銮殿上跪自己的皇帝老爹态度是否也这般敷衍。
楼凤棠起身的时候抬眼看到面前的小女孩望着他笑若春风,反倒微微一怔。这一世长流的吃穿用度自迁入碧横宫之后并无半分克扣之处。此刻她身穿常服,大衫霞帔套在她瘦小的身上却并不显得累赘可笑,反倒渗出两分超越年龄的沉静来。
楼家人丁单薄,自楼书倚入宫之后正经主子只剩下楼凤棠一个。这位天子近臣当朝宰辅的履历倘若拿到现代,随随便便就可将一个企业高管的金领饭碗手到擒来。楼凤棠,字叔大,号不详 。五岁入学,七岁能通六经大义,十一岁考中了秀才,十二岁时参加乡试成了举人。十七岁中进士,一甲第三,也就是全国高考第三名,俗称探花,任翰林院编修。之后官至侍讲学士,又一路高升任吏部左侍郎兼文华阁大学士。换言之,这种人生来就是刺激范进先生以头抢地的。
楼书倚与楼凤棠想来感情极好,并未行君臣之礼,便被请了进去。
楼家现居的宅院位于帝都cbd黄金地段,乃是太祖赐给楼太傅的私人别墅。这座风水宝宅倒也并非世袭,楼家也曾出过不孝子孙,丢过祖宗基业,只不过这栋宅子几经转手,最后又回到了楼凤棠祖父手中,承袭至今。门口两棵参天古樟,经过五百多年风雨侵袭,一枝一叶都完好无损。
楼家两兄妹并未寒暄,其余下人自然屏息跟着。一路行来只听得见细碎的脚步声和衣衫窸窣。
长流大至知道这座宅院的由来。太祖皇帝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却极喜附庸风雅,曾经十分赞赏一个从江南来的建筑师。楼家的宅子叫“楼园”,便是由他设计的。江南园林大都移步换景、婉约纤巧,只因着一个“水”字。“楼园”这般浮于水上的宅院在整个慕云除了皇宫里头,独此一家别无分号。这水便是引了金水河的水而来。金水河为禁宫护城河,普通人便是用来洗手也是杀头的大罪,太祖偏偏特许引水建宅,又将这座独一无二的宅子赐给了楼太傅,可见对其宠信之深,引得后人无数遐想。
穿过“飞虹廊桥”便到了“松风水阁”,顾名思义为看松听涛之所。
廊下挂着一只红嘴绿鹦哥,颇为人来疯,忽然振翅吟道:“回廊四合掩寂寞,碧鹦鹉对红蔷薇。”
这一句十分响亮应景,倒像是它临水自照作的一般。楼凤棠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对楼书倚道:“这还是你在家时教它的呢。这扁毛畜生倒记得牢。”
长流被安排入住一处书卷式砖额的院子。推窗而望才发现竟又是一处水榭。一池凝碧倒映着山峦叠嶂般的红枫林。秋风掠过,将翠色和霜红吹皱了揉在一处,无数红叶跌落水面漾起细碎涟漪。
和风几个服侍长流去了凤冠、大衫和霞帔,刚换上寻常褙子,便已有楼家下人前来通报引路。
午膳摆在“流淙亭”。说是亭子,却似普通人家厅堂般大。长流还未走近已听到瀑布一般的水声。亭外三面环水,走进去却并无料想中的冷意袭来。再定睛一看,四周角落处竟早早就置了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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