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所有秘密都被暴在光天化日下,叫众人如何不尴尬。好在杨德清见机得快,干笑两声,凑上前替大伙解释道:王爷这样说,可是冤枉臣等了。臣等书读得虽然多,却没有什么治政经验。不像程将军,从无到有,一点点把平恩各县的屯田点儿建立起来
对,对,对到了此刻,众人也顾不上了,顺着杨德清铺好的台阶往下溜,不是臣等刻意怠慢,实乃才疏学浅,不堪大用也子曰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从之,择其不善者而改之窦建德笑着出言打断,引经据典,满口斯文,诸公既然以治国平天下为己志,何不择先达者而从之程郡守屯田三载有余,所作所为皆已经形成定制。以诸公之才,学之有何难也
我等众贤达名士年龄顶多二十上下的程名振,眉头紧皱,满脸苦涩。徒有虚名,胸襟气度还比不上窦建德一个草莽英雄,已经让大伙够惭愧的了。如果还要向程名振这小娃娃求教,岂不是让人把脸都丢到了爪哇国去
窦建德哈哈大笑,又引了一句孟子的名言。
他出言必及孔孟,听在身边官耳朵里,只是令后者愈发佩服。听在程名振等洺州营弟兄耳朵中,却是另有一番滋味。
原来窦王爷学问这么高伍天锡王飞、段清等,心中暗道。
原来窦王爷先前那些粗鄙行径都是装出来的段清看了看雄阔海,暗自感慨。
原来窦王爷见粗人说粗话,见精细人说精细话雄阔海扫了一眼程名振,目光中充满了狐疑。
好一句非不能也程名振望向窦建德,心中亦是波涛汹涌。经过这么长时间接触,他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窦建德有千种面孔,对上任何人,无论对方是绿林大豪还是饱学儒士,他都能在最短时间拿出与对方最接近的那幅面孔来。至于到底哪一幅面孔是真实的,恐怕除了窦王爷本人,任谁也说不清楚
正惊愕间,郝孟正已经带头走上前来,先是整顿衣冠,深施一礼,然后朗声请求:郝某不才,请程郡守指点屯田料民之策
杨某不才,愿执弟子礼杨德清也走到程名振面前,长揖及地。
没等程名振从惊诧中缓过神,众贤达、名士纷纷围拢到他身边,躬身求教。把个少年人窘得面红过耳,嘴唇嚅嗫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回应道:别,别,诸君学识远在程某之上,程某岂敢托大。屯田之策,我已经都写在了给王爷的条陈上。诸君向王爷索之一观,便可一目了然
好了,好了,他脸皮嫩,你等就别折腾他了窦建德瞬间又恢复成了绿林大豪模样,笑着替程名振解围。你等肯用心就好。条陈我已经派人誊抄了数份,就放在随身行囊中。今晚就可以分发给诸位。具体那条妥当,哪条不妥当,你等尽可指出来,与程郡守互相促进。至于弟子之礼,就算了吧他那么年青,收一堆比自己大十几,二十几岁的弟子,不是折寿么
愿向程郡守求教众人这才都有了台阶下,直其腰身,拱着手说道。
愿与诸位切磋若有不妥,还请诸位不吝教之程名振拱手还礼,客客气气地回应。
众人哈哈大笑,先前的隔阂与猜疑一扫而空。彼此间都觉得对方心胸气度过人,值得自己一交。窦建德的受益最大,心情也最为高兴,马鞭向前指了指,笑着建议:大伙先别光顾着客气,还有十几个屯子没走呢。咱们边走边学,边学边用。定然能早日让各地恢复往日繁荣。届时无论圣人出自何方,我等前去投之,其焉能不倒履相迎
愿供王驾千岁驱策众贤达、名士纷纷躬身,齐声说道。到了此刻,他们终于相信,窦建德具备争夺天下的资格。自己虽然是被强行征辟而来,但追随对方,日后水涨船高,挂印封侯,登台拜相,未必只是南柯一梦至于虚位以待圣人,那只是一句客套话而已。届时纵使窦建德舍得放下,大伙岂会听之任之
窦建德之所以在巡视地方时不辞劳苦地将众贤达带在身边,为的就是借助平恩等地的现实情况给所谓的名士们上一堂课,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便这些人拒绝合作,窦家军依旧能把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条。而不至于越治越乱,民心尽失。
换句话说,他希望众人明白。眼下他对世家大族的需要程度,远不如世家大族对他的需要。即便像前河北绿林道总瓢把子高士达那样对有钱人和读书人大开杀戒,窦家军崛起的势头依旧不可阻挡。而如果世家大族和读书人不抓紧最后的机会搭上窦家军这辆高速奔驰的马车的话,日后恐怕就不会再有那么好的机会了。长乐王幕府的职位很有限,地方官员的名额也很有限,贤达名士们不愿意干,窦王爷自然能找到愿意干的人。大不了将麾下那些读书不多,能力和名望一般,但是忠心耿耿的亲信喽啰们全送到平恩来,在程名振帐下上半年。待这些人学成之后,足以顶上地方牧守的缺儿。
到那时,即便长乐王对名士、贤达们还像现在这般客气,名士们背后的家族之利益也很难保证。有道是现官不如现管,真的有官员发作起来,给治下大户穿几双小鞋子,难道窦王爷还能为了几个拿来当摆设的名士怪罪麾下忠臣乎
上述道理不必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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