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静默半晌后袁植接着道:“让我们回去的理由是什么?给她带去一丝生的希望,看看我们的骨髓配型是否合适?”
“你是她哥哥。”
“她妈不是我妈。”
话到这已经是个终点,之后谁都没再开口,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东西不用说,各自心里想的是什么都一清二楚。
何笙看着袁植搭在车座上轻颤的手指,慢慢伸过去摸了摸,最后被他一把拽住紧紧握在了手里。
一路风尘仆仆赶过去,太阳没落的那一刻终于到了市立医院,袁植冷眼对着那些看见他跟看见国宝似得扑上来的人,其中自然有袁重阳和朱美雁。
那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已没了往日的风姿卓卓,面容憔悴的犹如风一吹就倒,对着冷脸的袁植也再摆不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神色小心翼翼的甚至带了讨好。
袁重阳的脸色也不好看,他命人带袁植他们立马去做检查。
冰冷的白炽灯光下,袁植没有做丝毫抵抗,近乎看小丑似得看着那帮人,骨髓配型成功几率小的令人咋舌的地步,他甚至恶意的想要看到不成功消息传出时这帮人崩溃的嘴脸。
只是当他们将手伸向何笙时,袁植停了脚步,立马把何笙拽到自己身边,怒目道:“滚,谁准你们碰她?”
袁重阳淡道:“只是做个检查而已,你反应不用这么大。”
“检查我一个还不够?”
“多一份血样就多一份希望,我只是想多要一份舒云活下去的希望。”袁重阳将目光调到目光呆呆的何笙身上,“我养了她这么久,难道连这点要求不能达到?”
何笙看向他,这个只有几面之缘且每次出现都带来轩然大波的男人,这几年的时间并没给他带来外貌上的改变,上天竟是这样的善待他。
两人最终还是一块被带了下去,袁植摸摸何笙有些白的小脸,“是不是吓到了?怕吗?”
何笙摇头,她只是觉得有些累,这么一天跑下来还没好好休息过。
两人一块抽了血,袁植看看何笙白皙的胳膊,“按用力点,都冒出来了。”
何笙便又用力几分,医院很大,很空旷,这个楼层现在没什么人,走在瓷砖上的脚步声单调的都令人起鸡皮疙瘩。
坐上电梯,何笙突然开口道:“她还会不会好?”
袁植脸上这时也有些茫然,“不知道。”
先不说和袁舒云的交情如何,但这活生生的人也曾是生活中出现过的,身边人染上这样近乎无望的绝望,其实到现在依旧有些不真实。
“如果治不好会死吧?”
“嗯。”
何笙低头看自己静脉上的针孔,“其实袁舒云人不差,感觉真可惜。”
检查报告出来还要好几天,严柏将他们送回了小洋房,吴婶看见他们回来很意外,后听说袁舒云的消息也不由的唏嘘。
旅游泡汤了,剩下的日子变得格外无聊起来,袁植买回来一款双人游戏机,教着何笙陪自己玩,小姑娘不擅长这种东西每次都输的惨兮兮的,袁植便罚她给自己煮水泊蛋,里面放很多调味料,吃的津津有味。
何笙上补习班的前一天检查报告下来了,如袁植所料配型并没有成功,但……何笙的成功了,这是种什么样的概率?
小洋房外停了两辆车,袁重阳和朱美雁都来了,脸上都是松了口气的表情。
一伙人围坐在客厅,朱美雁最先开口,表情有些尴尬和无力,语气缓和道:“何笙,这次请你一定要救救舒云,我就只有她一个女儿,绝对不能没有她,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问题,我在这给你赔不是,你别计较。”
说到最后,女人已经急得含了泪,不带妆容的脸上爬满了细纹,这么几天仿佛已经老了许多岁。
袁重阳拍拍她的肩,随后看向对面两个沉默的孩子,他道:“舒云的情况有些特殊,医生建议马上手术,所以这些天希望你能住在医院,饮食方面我会着人给你做调理。”
笃定的口气仿佛何笙的捐献已经板上钉钉的事,袁植对他这份态度很是不满,但也不能当下就这么拒绝了,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可让何笙捐骨髓,听着都渗人,万一有后遗症怎么办?
“能先说一下捐献步骤吗?对供给者有什么影响?”
袁重阳扬了扬下巴,严柏看着他们道:“现在的医疗技术先进很多,骨髓捐献也不用实施手术,将造血干细胞分离出来,直接抽血就行,说直白点就跟献血一样。”
袁植和何笙对视一眼,“影响呢?”
“不会有太大影响,之后好好修养很快就能恢复过来,与平时并无区别。”
若是真的,这样的请求,似乎只要是个有良知的人都不会拒绝,袁植不再说话,最后决定还是要何笙自己拿主意。
严柏望向一直没出声的小孩,笑了笑,“何笙,你愿意吗?”
愿意吗?何笙的目光缓慢的神色各异的几人,最后定在朱美雁身上,“献个血而已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想提个要求。”
袁重阳眯了眯眼,朱美雁急道:“你说。”
何笙直直的望着朱美雁,声音软软的仿佛落入了云层里,语气却是格外坚定,“请你为上次对袁植出言不逊的事道歉,以后不能再侮辱他。”
这话一出,室内有片刻的沉寂,每个人都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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