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策没有被秦十一突如其来的打击弄昏了头脑,官兵的真正的损失并不大,主要是心里上受到了打击。
他亲自前往战场处巡逻,命部下把战死的士卒的尸体全部拉走,重新组织攻山的梯队。
一个时辰后,官兵开始沿着几乎被深草覆盖的小路攻山。他们稳扎稳打,利用弓箭手人数的优势向半山腰一步步的推进。
交战双方的统帅都很年轻,但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秦十一指挥部下偷袭得手后,也摒弃了冒险的做法,利用山林中最险峻的地形杀伤官兵。
天启军无路可退,面对人数占绝对优势咄咄逼人的官兵办法不多。张世策宁愿用两条命换天启军一人,下决心想把这支天启军的先锋精锐消灭。
天黑时分,秦十一又组织了一次突袭,但张世策早有防备,没有取得什么战果。
当黑暗笼罩大地时,官兵停止了进攻,在半山腰各处已经占领的地方做好防备。
山顶和山下同时点燃篝火,秦十一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向南边眺望,那是天启大军将要出现的方向。非冒险不能抢在张宽仁到来之前击败董传霄,他孤军深入突袭到鞑子兵马防守的核心地带,既是为了打鞑子一个措手不及,也是想诱骗鞑子调集大队人马前来围攻。
跟着后面的斥候会把这里发生的战事迅速禀告彭怀玉,如果没有意外,彭怀玉今夜就已经率大军快速朝这里奔袭来。
“张世策”他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快感。张世策是汉人,汉人在官兵中一向没有地位,打不得败仗。张世策既然领兵气势汹汹而来,应该不敢吃亏返回,只要他有片刻的犹豫,这片山脚下就是汉军兵马的埋身之地。
兵丁们正在埋锅做饭,他们只准备了五天的粮食。这已经绰绰有余,秦十一在突袭的时候从来不带多余的辎重。用不上五天,三天之内彭怀玉必然会出现在他面前。
次日天色微亮时,官兵便发动了进攻。
天启军把准备了一个夜晚的石头从高高的山崖上砸下去,几乎封死了上山的道路。半上午时分,毫无进展的官兵点燃了秋天枯黄的山草。
青烟随风飘荡各处,草丛中如有火龙翻滚。
秦十一连忙指挥将士们躲上山崖。
四周的烟雾越来越浓密,遮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官兵跟在大火之后向山顶进发,许多树木被枯草引燃,如一个个站立的火人。
天启军将士如置身于火海之上,饶是他们久经战阵,对着这些天火也无法不生出恐惧的念头。
亲兵小声提醒:“将军,见现在官兵看不见我们,我们也看不清他们,要突围吗”
秦十一冷冷的说:“你敢迎着那面火墙冲过去吗”
树木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松脂燃烧散发出刺鼻的味道。秦十一坐在大石头上,他们无法冲破火墙突围,他们会在这里等到见到山下出现天启军的旗帜。
大火一直延续到天黑还在燃烧。天火在夜晚中更加显眼,比最绚烂的烟还好好看,半边天空被映得红彤彤的。
秦十一看的心潮澎拜。这里很危险,但他对杀鞑子充满激情。广州城里是另一片战场,他想起周顺,那里比这里安全不了多少。他是从周家走出来的人,爷爷是吃周家的米长大的,如果能见到宗主,他一定替周顺求情。
“但是,”他忽然又陷入苦恼中。替周顺求情会得罪许多人,而他只是个领兵将军,卷入那场漩涡中绝对弊大于利。“那我也要为公子求情啊,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陷害。夫人明知道不是周顺做的,为什么也会那么说。”
秦十一人在火光缭绕的战场,脑子里想的却是遥远的广州。
“杀色目人没有错”他也这么想,汉人如憎恶蒙古人一样憎恶色目人,“但是,阿木丽也是色目人啊。”他亲自去处理过经历了屠杀的街道。
汉人把积攒了几十年的仇恨都还给了色目人,他的心如铁石一般坚硬。
“但是,阿木丽是色目人啊”秦十一扶住脑袋。他现在知道那些汉人疯狂起来有多危险。宗主把绵羊一般的汉人变成了狮虎猛兽,但宗主也无法控制这样的力量啊。
今日无战事,官兵也不敢踩着滚烫的炭火上山进攻。但过了这个夜晚,等滚烫的土地冷却下来,这座山峰将无险可守,没有深草和茂密的树林做遮挡,官兵的进攻将事半功倍。
两个将军今夜都在看着冲天的火光,没有心思睡觉。
张世策在耐心的等候,他在战场上一向很耐心,能等到形势已经明朗,确定对手已经陷入设定的陷阱,才会发动致命一击。就像他能在广德的边境能无所事事的等候七天,当确定项普略匆忙离开芜湖才亲自率领大军出动埋伏他的必经之路上。
天亮了,秋露落在草灰上,形成了一团团黑灰色的泥团。
天启军士卒在离山顶三四里路的地方砍伐出一个隔离带,隔离带下是一片烧成灰色的土地,隔离带上方还有一些残草。
官兵开始攻山,没有了树丛做障碍,他们可以直面敌人。
秦十一亲临第一线指挥迎敌,他一会在东山坡,一会在西山坡。官兵从四面八方发动进攻,张世策指挥的步卒层层叠叠,一眼看不见尽头。
骑士在山下举着旗帜奔走,传达各式各样的命令。
被击倒的兵丁从山坡上滚下来,浑身被草灰包裹成黑乎乎的一团。黑色的人群在山火烧过的土地中移动,从远处看过去如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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