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霄山像一座棋盘,武功山想一条鱼背。走出棋盘,就到了鱼背。
夏季的末尾,是山里的草木最旺盛的时候。一行人沿着山脊往北行走。郑晟身上的粗布白衣十几天没洗,原是灰白‘色’,现在已快成了灰‘色’,头上扎着头巾,只‘露’出一张脸在外。
一个挑着担子的老人走在最前面,兴致很好,“这条出山的小路只有山里人才知道,山里很少来陌生的面孔,来这里的陌生人都是走投无路的人,要么是盗贼,要么是流民。”
他上身穿了几块破布缝补成的褂子,‘裤’子的两个屁股位置各打了一个大补丁,脸上胡子拉碴,敞开的‘胸’口被晒的红扑扑的,‘腿’上青筋虬结,脚下踩着一双破旧的草鞋,健步如飞。
“就像我们,也是如此,”郑晟耸耸肩说起自己的处境,这没什么忌讳,“杨老汉,端是一副好身体,我们这后生快赶不上你呢。”
“别说是你们,就是山民又有几个能赶得上我,我是货郎呢,常年担着货物在山里走。”杨老汉不谦虚,有人夸他,他心里乐滋滋的,“在山里走了一辈子,老了落了一身病,这次要不是王郎中,我只怕是爬不起‘床’了,太感‘激’你们了。”
“我们进山后一直容你们照顾,治病是应该的,也是在佛前积德啊。”郑晟抬头远眺山势,“这里离翠竹坪还有多远,官兵都走了吗?”
“走了,半个月前全走了,也不知是谁把这帮qín_shòu找过来的,可苦了杨山洼那边几个村子的山民,都被杀光取了人头带走了。”杨老汉破口大骂,“山里的豺狼也没他们狠毒。”
“后天下午可以到翠竹坪,不过……”他说着说着,有点为难,“这多人靠近翠竹坪只怕有些麻烦,那边的山民很警惕,你们又都是生面孔,一进镇子肯定会被人留意上。”
“就我自己,行吗?”郑晟问。
“只有一个人倒是没什么,我就说你是我新收的帮手,我这把年纪,前段时间又生病卧‘床’,找一个年轻的帮手不会有人怀疑。”
“那就这般安排,”郑晟扭头吩咐随行的护卫,“你们今天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我办完事会回来找你。”
领头的护卫是个壮实的中年人,神情为难:“可是,出了山不安全,军师自己一个人……?”
“没事,我在翠竹坪有朋友,别的地方不好说,在那里绝不会有威危险。”
郑晟想起张宽仁,有点迫不及待了。那个人虽然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在乎,但他能感觉到他一直在压抑‘胸’口的热血。有些人的路是注定的,无论他怎么逃避,终有一天会踏上宿命之路。
“可是……”汉子还不敢应允。临行前周才德‘交’代的清楚,即使他们都死光了,也不能让军师出事。
“不要啰嗦,你们听我号令行事。”
汉子们还没想好该怎么办,杨老汉忙着提醒他们:“在山里过夜可要小心,这山里有豺狼,还有老虎,一定要备好火种和柴火,一旦遇见野兽,马上点火吓唬它们。”他有意颠了下扁担,“你们看我这扁担,前后都用铁皮包裹好,可以当长矛用,就是为了在山里防身。”
郑晟瞥了汉子们一眼:“听清楚没?”
杨老汉把自己这些年在山里的经验全抖出来:“今天晚上我们会在前面的山‘洞’里,你们就在那里等着就好了。准备好木柴,夜里再让一人值哨,应该不会有事。”
护卫头目面‘色’轻松,“知道了,我们十几个汉子,还怕豺狼。”
杨老汉说话带着轻微的喘息声,“狼很少单独行动,如果遇见了狼群,十几个人也不一定安全啊。”他走在最前面,看不见后面人不屑的神情。
太阳落山以后,杨老汉领着一行人找到一个山‘洞’,里面铺着枯草,这里是走山路的山民过夜休息的地方。他从担子里‘抽’出弯刀,在外面劈了几根竹子,在山‘洞’‘门’口设了简单的栅栏。
护卫们忙着找枯枝烧火做饭,太阳落山后,山里的夜晚黑的很快。走了一整天山路,大家都很累,早早歇息,三个汉子轮流在外守夜值哨。次日清晨,只有郑晟和杨老汉两人上路。
再往前走半天,路边能见到一些小村落。郑晟正式扮成杨老汉的帮手,途中帮着挑了几截道路的筐萝。那担子在老汉肩膀上颤颤悠悠,看似轻飘飘的,郑晟上肩膀走了不到一里山路便支撑不住。挑担子是要技巧的,他身上空有蛮力,腰僵硬的想块板砖。
杨老汉一路絮絮叨叨,“山里最值钱的东西是兽皮,然后是‘鸡’茸菌,最不值钱的是烧炭和竹子,……”他信弥勒佛,弥勒教的郎中救了他的命之后,他一直以为这是弥勒佛显灵,对郑晟格外亲近。紧接着的夜晚,他带着郑晟找了一个小村落熟人家里借宿。
夜晚,两人住在一个破草屋里。郑晟想到明天要与张宽仁会面,心神不定,明教控制了从袁州入山的道路,对弥勒教摆脱困境非常重要。他虽然有把握说服张宽仁,但明教对举事造反很不积极,不知会不会影响张宽仁的决定。
“杨老汉,等到了翠竹坪你不用管我,我跟在你后面,有人问你才介绍我,如果我突然不见了,你也不要惊惶,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管我。”
“嗯。”
“卖完山货,你回昨天的那个山‘洞’等我,我自己知道回来。”
杨老汉不放心:“你认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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