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上面画的是什么吗?”
滴翠木然摇头:“不知道……我看了半天,不过是三个墨团,就……就拿去当了十缗钱。”
知事回头对崔纯湛说道:“我们去当铺查过,此事确切。当铺的先生虽看不懂那画,但说看纸张和墨都好,装裱也不错,料想来历不凡,所以才答应了当十缗钱。”
崔纯湛是个怜香惜玉的人,看着滴翠摇头叹息,又问:“吕滴翠,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没有?”
滴翠怔怔地跪着,许久,才抬头看着黄梓瑕,说:“杨公公,请您帮我转告张二哥,今生无缘,阿荻来世衔草结环……报答他的恩情。”
黄梓瑕只觉得心口一酸,点头道:“好。”
一群人回到大堂上,一位主事已经将那幅画取出,平展着放在桌上,给众人观看。
依然是那三个涂鸦墨团,画在黄麻纸之上,白绫绢装裱,精美的装帧,却无法掩盖那上面只是拙劣涂鸦的事实。
黄梓瑕和周子秦好歹上次看过,所以看了几眼,肯定了是上次那幅画,便也只互相对望了一眼。
崔纯湛几乎把脸都贴在上面了,看了又看,皱起眉:“这样的东西会是先皇御笔?这简直是大逆不道,诽谤先皇嘛!”
旁边的大理寺官吏们也纷纷附和,对于此画不屑一顾。不过话虽如此,毕竟是本案物证,等众人退下,崔纯湛亲手卷好,准备放回库房。
黄梓瑕见堂上已经无人,便低声问:“崔少卿,这画……可否借用?”
崔纯湛有点为难:“哎呀,这个啊……杨公公,这东西可是重要物证——虽然不知道有啥用——但是一般来说,案件还没定审,你要拿走,可能不合律法啊……”
黄梓瑕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令信,双手递到他面前:“崔少卿,我以夔王府令信作押,请崔少卿暂借半日,明日一早必定送还。”
崔纯湛看着那个令信想了想,十分干脆地将卷轴递到她手中,说:“你是皇上钦点涉及此案的,与此案有关的物证什么的,你要拿去研究还不是名正言顺?给物证间写个条子,直接拿走吧。”
拿着卷轴,黄梓瑕和周子秦都是饥肠辘辘。
他们一大早出门,踏遍了小半个京城,如今饭点早已过了,今日例食是没了,崔纯湛让大理寺膳房赶紧给他们做了一点简单饭食充饥。
等吃完饭出了大理寺,黄梓瑕随便向大理寺门房打听了一下那个大忙人夔王,果然就有人说:“半个时辰前御史台的公车过来,车夫在我们这边喝茶时,说夔王正在那边呢。”
皇城之内衙门众多,个个门前都立着牌子,上书某品之下至此下马。所以周子秦和黄梓瑕干脆就不骑马了,把马拴在大理寺,往御史台走。
周子秦一边走,一边拉着她的袖子,有气无力地说:“崇古……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黄梓瑕用手中的册子挡着头顶正炽热的太阳,回头看他:“什么?”
“我说,佩服你的精力啊……”周子秦敬佩地看着她,“这都跑了大半天没休息,累死我了,你都不用休息一下?”
“案件发生后,就应该争分夺秒,一刻都不能延误。”黄梓瑕说着,忽然又想起什么,说,“对了,孙癞子的尸体现在在哪儿?你还记得他那两个伤口的形状吗?”
一说到尸体和伤口,周子秦顿时来了精神,在这炎炎夏日之中振奋得跟吃了一大块冰似得,眼睛也炯炯有神起来:“没问题!伤口我看过,记得清清楚楚!你想问什么,我张嘴就来!”
黄梓瑕回头看他,说:“我想知道,伤口具体的形状,以及凶器刺下的方向。”
“伤口一处在左肩琵琶骨下,一处在肚脐右侧的腰上,两处伤口都是从身体左侧斜向右边刺下的痕迹……”周子秦说到这里,张嘴愣了愣,然后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问,“这么说……滴翠在说谎?”
“嗯。”黄梓瑕低声道,“如果孙癞子是站在她对面的话,以她持刀的手势,那匕首必定是自上而下刺下去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是从左到右刺出匕首的?能造成这样的伤口的,必然只能是对方正侧卧那里的时候。”
周子秦吸了一口冷气,脸上露出困惑又震惊的表情:“可是……可是滴翠为什么要主动认罪,把这一切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黄梓瑕默然看着他,许久,把目光轻轻移到他的身后。
他们看见蹲在大理寺高墙下的一个人。
张行英。
他蹲在那里,不知已有多久。他低着头看地上,目光茫然涣散,却始终一动也不动。
周子秦看着他许久,瞪圆的眼睛和张大的嘴巴才慢慢回复,轻轻的,不自觉地“啊”了一声。
而在他们的目光注视下,张行英似乎也终于感觉到了。他慢慢抬起头,向他们这边看来。过了许久,他涣散的目光终于有了一点焦距,似乎终于认出了他们,他站起来,叫了一声:“杨……兄弟……”
在嘶哑的声音中,他已经蹲了太久的脚,麻木了,撑不住他的身躯,晃了两下,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灼热的日光下,滚烫的泥地,他整个人似乎都被烤干了,也没什么感觉,只扶着墙又站起来,向他们一步步走来。
黄梓瑕面带着复杂的情绪,注视着他。
而周子秦赶紧跑过去扶住他,张行英身材十分高大,周子秦的身材已经算高的,他却更高了两三寸,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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