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我们王爷已经向王家的女儿下聘了,不日就要成亲。我前几日也去王府走动了,可惜我记性实在太差,那位准王妃身边的人,虽然都对我通报了姓名,却一个也记不住了……听说那些家人都是随着我们那位准王妃一起进京的,不知知事能不能帮我个小忙,给我看一看那份家人名册?”
“小事一桩。”胡知事立即回身,从上月的档案中抽出一册,说,“我记得很清楚,上月二十六,还是琅琊王家请我去登记的户籍,是他家第四房的姑娘……对,就是这个,一共是四个人。”
黄梓瑕赶紧看向那一页,只见登记着琅琊王氏迁至四房女王若进京,随侍粗使丫头闲云、冉云,俱年十五;家丁鲁翼,年三十五。
本朝户籍管得颇严,尤其京城是天子脚下,外地迁徙来的人口,即使是暂住,也需要到户部报备。
“哎呀,只有这两个丫头的名字啊,看来其他人我只好再去厚着脸皮打探了。”黄梓瑕假装沮丧,又谢了胡知事,过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要离开。
就在她收起那张小像时,忽然转头瞥见旁边一个户部小吏看着那张小像,露出十分诧异的神情。
她便问:“这位知事,您是否见过画上的女子?”
“这个……我见过与她有点相似的人,但是也不一定就是……”他吞吞吐吐,似乎难以启齿。
黄梓瑕赶紧问:“请问是在哪里见到?”
小吏又犹豫了片刻,才说:“城西义庄。”
义庄。这两个字一入黄梓瑕的耳朵,她立即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出现在义庄的,又由户部经手,一般来说,都是无名尸。
果然,那个小吏回身从柜中拿出一本册子,说:“城西那边有十余个幽州流民,前几日染了病,全都死了。今天早上我去登记造册时,其中有一个死者,与你所找的这位妇人……面貌十分相像。”
他说着,翻开册子,念到:“死者某女,不知名,约四十上下年纪,身长五尺三寸,丰纤合度,肌肤甚白,黑发浓密,丰颐隆准,左眉有黑痣一颗。”
左眉黑痣。
黄梓瑕立即直起了腰,声音急促:“这尸身现在还在义庄吗?知事可否指点我前去查看一下?”
小吏把书册放回去,摇头说:“这是不成了,那一群人身染恶疾而死,按例尸身和遗物一起,已经焚烧深埋了。”
“这样……那是没办法了。”她说着,小心将小像卷好,又谢了小吏,说:“看来,我还是要按照吩咐,再去京城找一找看是否有和这个画上相似的人。如果真没有的话,也只好跟那位大娘说,或许已经死了。”
她转身出了户部,一路上车马辘辘。她反复看着小像,端详着上面含笑的两个女子,沉默着,想着之前王若的话。
她说,我中选了王妃,所以大娘匆忙回琅琊去,帮我取日常用的东西了。
她那时的神情,微不自然,然后又匆忙补上一句说,她年纪大了,可能就不再回来了,留在老家颐养天年了吧。
不回来了。这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黄梓瑕想着王若脸颊上那对浅浅的梨涡,可爱至极的羞怯神情,只觉得自己神情微有恍惚,仿佛是被那小亭前的紫藤迷了眼。
黄梓瑕没有去找陈念娘,她先回到夔王府,将小像放在李舒白的面前,将户部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然后指着自己的眉间:“冯忆娘和那具女尸,左眉间都有一颗黑痣。但我那天却没法看清陪在王若身边的那个大娘,是否眉间有痣。”
“无论如何,是个可以着手的点。”李舒白难得露出愉快的神情,将捧在手中的琉璃瓶轻轻放在案头,琉璃瓶中的小鱼略微受惊,摆了一下那长长的尾巴。
“一个扬州来的歌舞伎院琴师,陪同一个高门世家的女子到京城选妃,然后死在幽州流民之中,听起来,里面应该有很多值得深究的事情。”李舒白显然对于她拿回来的情报很满意,有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欣慰,“你那边,有其他觉得不对劲的事么?”
黄梓瑕拔下自己发上的簪子,在桌上画着:“我以为……”
话音刚落,她又将自己的手赶紧抬起,将自己散落下来的满头长发拢住,然后又立即用簪子束好。
李舒白望着她不说话,她讷讷地将手放下,说:“习惯了,老是忘记自己现在是小宦官,只有一根簪子束着发……”
“什么怪毛病,一二三四都记不住。”李舒白微皱眉头,从案上扯了一张澄心堂纸丢给她。
黄梓瑕取过旁边一支笔,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后在纸上依次写上一二三,说:“第一点,是之前我们说过的,王若的生辰问题;第二,便是王若的身后主使,到底是谁,与琅琊王家有无关系;第三,据陈念娘说,冯忆娘是临时护送故人之女进京,可我感觉,他们应该之前就认识,因为王妃的琴很可能就是冯忆娘教的,学的第一首曲子就是扬州院坊内的那些曲子……比如《柳绵》。”
“琅琊王家百年大族,居然让一个扬州歌舞伎院里出来的琴师教导姑娘这种曲子,并且还请她陪护族女赴京候选王妃,这是最大疑点。另外……”李舒白目光微冷,声音也转而缓慢低沉,“冯忆娘的死,也许是他们觉察到冯忆娘不应该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不然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如今待证实的问题是,那个和冯忆娘相似的死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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