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白的目光停在她身上,脸上平静无波,唯有唇角露出一丝温柔弧度。就像在荒芜山野之中,转过一个山道,蓦然望见了一枝初绽花朵的神情。
周子秦托着自己即将掉下来的下巴,结结巴巴地问:“崇……崇古?”
黄梓瑕微微侧头,向着他点头一笑。
“你你你……你好好一个宦官,为什么要打扮成一个女人?”周子秦右拳抵在自己胸口,一副惊吓过度又心跳急促的模样,脸都红了,“别……别离我这么近!你、你……你扮女人太好看,我……我有点受不了……”
她只能问他:“昨夜禹宣叫我‘阿瑕’的时候,你未曾听到吗?”
“我、我……我以为他是眼前又出现了幻象,在向着梦想中的黄梓瑕伸手呢。”周子秦哪壶不开提哪壶,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再说了,你当时不是没理他……没伸手么?”
黄梓瑕只能放弃了和他沟通的想法,提起裙角走入亭中,来到棋盘边。
李舒白握着手中棋子,抬头凝视了她许久,然后放弃了这一局,伸手去取棋盒,将棋子一一收回,示意她坐下:“睡得好吗?。”
“嗯……很好。”她坐在他的对面,轻声应道。
周子秦无比小心地慢慢蹭过来,一脸惊吓过度的模样,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打量着她,只差用一个小指头戳一戳看看是不是活人了。
黄梓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别看了。杨崇古,就是黄梓瑕。”
周子秦一听这话,抬头一看漫不经心的李舒白,再转头一看神情诡异的张行英,顿时扁着嘴,郁闷地喊了出来:“你们就是这样,永远把我排除在外!你们谁都知道真相了,连张行英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个!我们还能不能愉快地做好朋友了?”
“对不起,子秦。”黄梓瑕叹了一口气,说:“因为四海缉捕,所以王爷才助我隐姓埋名,假扮宦官。其实我也是担心身份泄露后会给你惹麻烦,并非有意瞒着你。”
“你真是……真是……”他喃喃地说着,然后又跳了起来,郁闷一扫而光,兴奋地叫出来,“真是太好啦!”
亭中其他三人都无语地看着他,他在亭中又蹦又跳,欣喜万分:“太好了!我人生中最大的烦恼终于彻底解决了!”
张行英忍不住问:“你人生中最大的烦恼是什么?”
“就是,我一直在想,在我大唐天下,查案推理这一行,到底是黄梓瑕比较厉害呢,还是杨崇古比较厉害呢?如果有一天他们遇见了,谁会占上风呢?”周子秦眼睛亮闪闪地望着黄梓瑕,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这个问题一直缠着我!我最近纠结得都快疯掉了,茶不思饭不想,觉都睡不好了!如今知道你们就是同一个人,我感觉我又可以吃三大碗饭,睡到中午起了!”
黄梓瑕无语地和李舒白对望一眼,又如释重负。
“不过,就算你不告诉我真实身份是为我好,可是还有一件事——”周子秦回过神来,又开始不依不饶地闹脾气,“别的不说,就说禹宣当年那个案子,夔王上次只说记得他的掌印,其他什么也没说,你却一下子就能发现他的身份,所以后来,你们肯定又交流了很多,又没有带上我!”
“真的没有再交流过了,这还需要吗?”黄梓瑕叹道,“五年前,光德坊,我平生破过的第一个案件,自然记得非常清楚。涉案的人肯定不会是禹宣,而他也没有被判刑,却在卷宗上留下过手印封存。若是证人是不会收归最后档案的,所以,他必定是犯人家属。再回忆一下当年那个案件的凶手亲属,一切便都清晰了。”
“……为什么你一分析,就什么都很简单似的。”周子秦沮丧地在他们旁边坐下,想了想,又问李舒白,“王爷,我们商量一下吧,公孙大娘和殷四娘怎么办?”
李舒白平淡地说道:“这个问你父亲。一切自有朝廷法律依例判处,何须我们商量?”
“可是,可是她们都是美人,杀人也是情有可原,而且都那么出类拔萃。她要是死了,《剑气浑脱舞》说不定就断绝了……”
“你没听说过,先皇当年杀罗程的事情吗?”他问。
“好……好吧。”周子秦又沮丧地低下头,说,“可……可是真的需要这么严格按照律法来吗?”
“我会提点范应锡,让他不要给你爹施加压力,一切秉公处理。但其余的,都只能看律法。”
“律法……律法不外乎人情嘛……”周子秦嘟囔道。
黄梓瑕一看他的模样,立即问:“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违反条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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