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可怕的过目不忘本领,她是深有体会的,所以她把那半块银锭握在手中端详着,自言自语:“难道这还是私铸的银锭?”
但随即,她又自己摇头推翻了这个猜测:“若是私铸,定会铸上主人的名字,而不会假冒内库使臣——除非,这是坊市中那种灌铅的假银锭。”
“并不是,这块银锭从中劈开,断口全是纯银无疑,从重量来看,也没有偏差。”李舒白看着她苦思冥想的表情,竖起四根手指,“看来,这是第四个需要注意的地方——半块来历不明的银锭。”
“为什么是半块呢?”黄梓瑕自言自语着,觉得这个方面的突破可能性目前还比较渺茫,于是便先将银锭子放在叶脉金簪的旁边,又抬头看着他,“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说到这个,我确实有事需要准备一下。明日吐蕃有一批使者进京,礼部央我帮他们出面接待。”他站起来,轻描淡写地拂拂自己的衣摆,“一开始我就说了,此事全部交由你,现在果然走到了事先预想过的最坏的一步,你需要负责将此事妥善解决——至少,也要知道人到底是怎么没的。”
黄梓瑕跟着他站起来:“我一个人?”
“内廷与大理寺肯定会介入,到时候我会和他们说一声,让你时刻参与——对了,如果发现了尸体什么的,去找周子秦。”
黄梓瑕嘴角不禁微微抽搐了一下——七天后就要嫁给他的准王妃,一瞬间消失在他面前,他居然还先关心着出现尸体的事情,这是什么人啊!
摊在面前的,似乎是一团毫无头绪的乱麻,到处是线头,又到处是一块铁板,无从下手。
黄梓瑕回到雍淳殿,翻遍了所有角落,又设想了无数个瞒天过海从窗口或者殿门出去的办法,把来龙去脉又想了好几遍,却依然一无所获。
皇后的族妹、准夔王妃在宫中神秘消失,内廷束手无策。
在王皇后的授意下,后廷不仅在雍淳殿,也在大明宫中彻底搜查,然而一无所获的结果仿佛已经注定。拆了雍淳殿自然是不可能的,但里面所有的家具和装饰都被撤走后,再梳篦一般密密检查过,依然一无所获。很快,大理寺少卿崔纯湛也带着一干推丞、知事进入大明宫,开始彻底审查。
黄梓瑕按照李舒白的吩咐,去见大理寺少卿崔纯湛。
崔纯湛之前她也在四方案时见过,年纪不过三十来岁,博陵崔氏家族,世家子弟,少年得志,自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气度。黄梓瑕一看见他,眼前不自觉就出现了王蕴的影子,觉得这两人似乎有点相像。
因为她是夔王府的人,加上之前又破过悬案,崔纯湛倒是对她十分客气,请她在面前坐下,笑道:“公公年纪虽轻,但断案推理的能力却着实让人信服。此次夔王让公公参与此案,希望公公能倾力相助。”
黄梓瑕赶紧说道:“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定当竭尽绵薄之力。”
大理寺照常又走了一遍流程,素绮、闲云、冉云及宫内一干人等全部被传召过来细细再盘问一遍。但他们的说法都一样,并无差异,无非是王妃到雍淳殿,夔王爷来访,王若一人呆在东阁,其他人离开不过顷刻时间,她就在阁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时,王若与李舒白及院落中的三十余人都没有发觉王若什么时候出了内殿,甚至在右阁的几位宦官,仅仅隔着一个大殿,也没有觉察到左阁的异样。
而当时在东阁窗外守卫的两名侍卫,皆忠实履职,证实自己始终盯着窗户,那里只在事后被黄梓瑕打开过一次。
“是王都尉嘱咐我们一定要紧盯窗口的,所以我们的眼睛一直没有从那里移开过!”侍卫们信誓旦旦地说。
“果然还是王蕴设想周到啊——可惜千防万防,终究王妃还是出事了。”崔纯湛叹道,他茫然无头绪,神情为难地看着黄梓瑕,“真是咄咄怪事……不知公公可有什么发现?”
黄梓瑕摇头道:“崔少卿到来之前,我与夔王已经检查过多遍,都是白忙一番,毫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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