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难满怀着愧疚和不解,他走了以后,那人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的光亮逐渐被黑暗代替,夜色降临,直到冰冷清凉的月光照到了这个房间里来。
那个人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没有动一丝一毫。
他的身影融入到了月色当中,孤寂比月色还要冷。
**中国。
曾经的韩氏别墅门前。
一个穿着白色亚麻长衫的清丽女子没有乘车,只是静静地顺着来路走了过来。
来到了别墅的门前,有一群郊游的青年从她身边经过。
那几个青年颇为八卦,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哎,你知道吗?这别墅以前的主人?”
“什么啊,不就是别墅,难道有什么了不起吗?”
“哼,你知道什么,如果是以前,我们都不能踏进这里的半步的。”
“为什么,这里以前的主人很牛吗?”
“不仅仅是牛,难道你们都没有听说过当年的韩氏药业集团吗?”
“……没听说过……”
“切!孤陋寡闻,别光忙着追星好吗?也应该关注一下社会新闻啊……”
“就你知道,你了不起,你说他们有什么牛的啊……”
“当年,他们不仅仅是牛,而且只手遮天啊,他们……”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这群青年渐渐走远了。
穿着白衫的清丽女子淡淡地笑了一笑,然后伸手扶在了墙上。
她慢慢地走了进去。
这里俨然已经荒废了。
白衫清丽女子一步一步地迈过地上的杂物走进了院中,忽然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您看这荔枝树,还是和当年一样的好。”
那声音很年轻,听起来不过是一个大孩子的声音,而且声音里隐隐带着一种伤心的哭音,仿佛在压抑着自己不要哭出来。
白衫清丽女子全身一震,她用手抚开了挡在面前的高大花木,因为没有人打理,这些自生自灭着活下来的树木已经疯长得一塌糊涂。
绕过了这些花木,她走到了前方发出声音的人影身后。
那里,有两个人。
一个,穿着蓝色的休闲服,年轻的脸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颇为灵动可爱。
他长得很好看,也许女孩子看了会很心动。
而他只将眼睛放在他面前那人身上——那人,已经弯了腰,驼了背。
而且满头白发。
显然已经是风烛残年,灯尽油枯的老人了。
可是这个穿着蓝衣服的男孩子看着他,就像看着神祗一样。
是那样敬畏,那样仰慕。
老人抬起手来,剧烈地咳嗽着。
“韩少……不,韩先生……您不能吹风,我先扶你回车上吧,”蓝衣服的年轻男孩着急地说,“荔枝我帮您摘。”
“不,让我再坐一会儿。”
苍老的声音从老人的口中发出,他顿了一会儿,低声说:“以前,她也陪我坐在这里的。”
蓝衣服的年轻男孩仿佛快要哭出来了,然而他忍着没有哭,只是不停点头:“嗯,好,好,我陪您坐在这里。”
白衫清丽女子不觉泪流满面。
她往前走了一步,只听那又熟悉又陌生的苍老的声音弯着腰,咳嗽着说:“小时候,她就这样坐在我的身边的。”
“是,是……”那年轻的蓝衣男孩只是不停附和着,泪水却在眼里打转着。
眼前的老人仿佛随时就会灯尽油枯。
白衫清丽女子又往前走了一步,枯叶在她的脚下被踩得发出了“悉悉索索”细碎的声音。
老人的听力已经远不如前,然而他仿佛能感应到什么似的,颤抖着用手上的拐杖点了一下地面,沙哑地说:“蓝宁,有什么人也来这里了吗?”
蓝宁抬起头,看到了白衫清丽女子。
霎那间,他的嘴微微张开。
然后,慢慢地,泪水从他的眼中流出来。
愧疚、后悔、伤心……都从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来。
他没有说对不起,但是仿佛都已经说了出来。
他没有说请求原谅,但是白衫清丽女子也仿佛看到了。
“蓝宁?”老人剧烈地咳嗽着,他抬起手点了一下手中的拐杖,“你怎么了?是谁来了?”
白衫清丽女子站在他的身后,泪水从脸上滑落下来。
“清逸哥哥。”
老人手中的拐杖陡然掉落到地上。
他呆住了。
“清逸哥哥……”
白衫清丽女子女子流着泪,忽然朝着他跑过去。
“不,你别过来,别过来……”
老人忽然反应了过来,他用手臂挡在了脸上,嘶声说:“别过来,你别过来!”
声音到最后也是声嘶力竭,咳嗽不止。
然而他仍然是挡着脸,一面对蓝宁说:“蓝宁,去拦着她,不要让她过来,不要让她看到我这样……”
然而她已经跑过来,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
“清逸哥哥……”
她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韩清逸慢慢抬起头,宁瞳儿只看到曾经秀雅无双的贵公子韩清逸现在的样子,她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紧紧地抱住了他。
“清逸哥哥,清逸哥哥……”
韩清逸苍老的脸上,泪水从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滑落下来。
他已经不是韩清逸了,然而唯有那微微上扬的眼睛能看得出当年的秀雅无双,清贵无双。
“清逸哥哥……”宁瞳儿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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