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隐达感觉这半年过得太快了。他刚被提拔,总是很兴奋,干什么都是一阵风。又有很多机会去省城,可以见着陶陶。过去都是跟着陶凡去,就算见了陶陶,两人最多只能偷偷儿眉目传情。
很快就到了暑假,陶陶毕业了。她回到西州,进门就告诉妈妈:“我要去看看关哥。”
母女俩这才第一次正式谈到关隐达。林姨见女儿真的喜欢这个小伙子,她自己见着也满意,就没多说话。毕竟是婚姻大事,陶凡也嘱咐了几句。陶陶没想到父母如此通达,没说什么就同意他们的事了。可是她发现爸爸总有些哀伤的样子,关在房里呆了老半天。陶陶就问妈妈:“爸爸怎么不高兴?”
妈妈说: “爸爸不是不高兴,他是舍不得你。孩子大了,就要飞了,父母都有些伤心的。”
陶陶忍不住落了泪:“那我就不出嫁了。”
晚上,陶凡叫女儿进了他的书房,说:“陶陶,隐达跟我多年,我了解他。他人品好,有才气,也灵活。但是,他如果成了陶凡的女婿,不一定就是好事。”
“为什么?”陶陶问。
陶凡说:“官场上的事,你弄不懂的。如果隐达真的爱你,他就要想到自己的仕途也许会受到影响,就要不管这些。”
“我还是不懂。”陶陶说。
陶凡长叹一声,说:“爸爸不能同你说得太透。你去问隐达吧,他会告诉你。”
陶陶说:“我想明天就去关哥那里,住几天再回来陪你。”
陶凡抬手摸摸女儿的头,说: “你去吧。自己坐班车去,我不叫车送你,你也不要叫隐达来接。你妈妈跟我几十年,从来没有摆过官太太的架子。对你,我就说这一句。”
第二天一早,陶陶背着包去了长途汽车站。买了票,等了两个多小时,又颠簸三个多小时,才到了关隐达县里。正是中午一点多,县委办没人上班。问了传达室老头,他说不知道关书记住哪里。传达室的人看谁都像上访的,没什么好话。陶陶只好在县委办前溜达。太阳很老,晒得皮r生生的痛。直等到两点多,才有位中年男人揉着眼睛来了。他见了陶陶,本想不理睬的,似乎过意不去,又回头问道:“你干什么的?”
陶陶说:“我找关隐达。”
那人就站住了,惊愕地望着陶陶,心想这人怎么敢直呼关隐达的名字。可他的脸慢慢热情起来了,将信将疑道:“请问,你……是陶书记的……”
“我叫陶陶。”陶陶抢着答道。
“快进进来坐吧,热死人了。”那人忙开了办公室,“我是县委办主任,姓王。”
王主任替陶陶倒了茶,忙说:“小陶,这个这个,怎么称呼你?你比我小,叫你小陶没意见吧?你坐坐,我马上把关书记找来。”
“没事的,上班时间马上到了?不要专门去找。”陶陶说。
王主任却挥挥手,飞跑出去了。一会儿,关隐达就来了,见面就伸出手来。陶陶笑道: “谁跟你握手?我又不是你的下级。”
关隐达嘿嘿一笑,说:“是上级,是上级。”
晚上,关隐达领着陶陶在街上散步,却是一路和别人握手而过。陶陶说:“这哪是散步?简直是毛泽东接见红卫兵嘛。”
“尽是熟人,怎么好不打招呼呢?”关隐达说道, “好吧,我带你走小巷子,去城外的河边。那里僻静。”
陶陶说:“这方面你得学学我老爸。他从地委大院里走过,别人只敢远远地打招呼,没几个人敢上来握手。”
关隐达说:“你老爸是只虎,没几个人能像他那样。但是你要知道,老虎不是一天长大的。”
陶陶望着关隐达,说:“你怎么也同我老爸一样,说话玄玄乎乎了?”
关隐达笑了:“我哪里玄乎?我是说你爸爸的威望是慢慢形成的,也可以说是历史形成的。我呢?刚入官途,总不能像你爸那样吧。”
“我爸怎样?”陶陶说,“好像你话中有话。”
关隐达说:“陶陶你多心了,我非常敬重你老爸。不过真要说起来,他的个人魅力是他的书生意气,而最终让他不会太得志的也许还是因为他的书生意气。”
陶陶说:“我真不明白。”
关隐达说:“你可能并不了解你爸爸。他老人家既有文才,又有干才,更有思想。但是他太自信,难免就有些自负或自傲,不肯求人。当官这事,得由各种机缘促成,单是自己如何能干,不行的。”
陶陶说: “你知道得这么透,怎么就不向我老爸进言呢?原来你是个刁参谋!”
关隐达说:“我说的不一定就对了,只是瞎猜。大家都说你爸同省委书记如何好,可是也不见他怎么关照你爸。你爸同省委书记原先是老同事,这倒是真的。”
陶陶说:“我也不知道。爸爸从来不在家里谈工作上的事。爸爸说,你真成了陶凡的女婿,不见得就是好事。可是他不肯再说下去。”
出了小巷,河风迎面而来,很凉爽。抬头望去,居然是新月如钩。城里人总是忘记了月亮和星星。关隐达说:“他老人家担心是多余的。未必老婆同仕途哪个重要我都不知道了?”
陶陶听了这话,身子就软软的,头贴进关隐达怀里。陶陶说:“爸爸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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