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凑不够两万块钱,一时没了主张,就急了。本来,母亲很想把这事先跟小胖子讲的,考虑到小胖子刚刚买房子,还欠了贷款,不能再增加他的负担了。思来想去,没有办法,就给李叔叔讲了。在她的心目中,李叔叔是她目前最可信赖的人,又是退休干部,也许更通情达理一些。可事情并没有她设想的那么简单。李叔叔听她的诉说后,先是一愣,继而便感到非常吃惊。李叔叔说:“你不是说你只有刘小巴一个儿子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去世的儿子?你不是说刘小巴是上公安大学的吗?怎么又冒出一个儿子也上公安大学?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一质问就把母亲问住了。母亲在与李叔叔的交往中,并没有把全部底细交给他。有关儿子张小明病逝的事,有关小胖子刘小巴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事,有关自己得过精神病的事,有关自己欠款的事,统统都隐瞒了。说到底,她也是一种善意的隐瞒,不存在什么欺骗行为。只是她不想让李叔叔知道那么多罢了,也不让自己太伤心地回忆那些往事。心中保存一点秘密,让自己永远的守着。这也不过分。可黑皮的突然出现,使她进退维谷,不得已地说了欠款的事,希望得到他的帮助。现在问题就复杂了,非但得不到他的帮助,还把已经成熟的爱情推进了危险的边缘。母亲一急,就说:“我没有向你隐瞒什么。欠款的事,时间长了,我自己也忘记了。眼下人家来要债,我不能不还吧?”
李叔叔脸出难色。许久他才说:“我去想想办法。”
母亲怀着一线希望,眼巴巴地等候他的佳音。第二天,李叔叔来了,那块发亮的额头好象多了几条皱纹。他一脸沮丧地说:“我这里只有三千块。你先拿去用吧。”
三千就三千,母亲感激涕零地收下了。黑皮来了,也不至于让他失望而归。
接着,李叔叔就长长地浩叹了一声。他跟母亲在一起时从来就没叹息过,这长长的一声浩叹,使母亲感到了情况不妙。母亲追问他为啥这样沮丧,李叔叔说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昨天晚上,他跟小儿子借一万块钱,小儿子问他干什么,他开始说帮一个朋友借,要急用。在小儿子觉得奇怪,就追问,他就把自己恋爱的事跟儿子和盘托出,本想得到小儿子的支持和理解,谁知儿子勃然大怒,说:“好哇,我妈才去世三四年,你就熬不住了,要去找野女人,居然还要问我借钱。告诉你,不管你们情有多长,爱有多深,找个女人让我们来给她养老,没空!”李叔叔也火了,认为儿子太不懂礼貌,说:“不许你污辱她!我们是正当的。你无权阻止!”小儿子一阵冷笑:“什么是正当的?前段时间我就发现你不对头。成天打扮得油头粉面的,原来你还是个花花肠子!”李叔叔说:“花了又怎么样?国家允许我们花!我们合理合法地花!”儿子说:“你不害臊,我还害臊呢!”父子俩口枪舌剑吵了半夜,也没得出一个结果。
一场吵闹,李叔叔还是向儿子妥协了。又想帮助她度过难关。儿子以前一向是孝顺的,父子俩没说过红脸话。每月的退休金取到后,他都要给儿子一千块钱。一家人也过得和睦无争。他还想,等到在水到渠成的时候,再向儿子汇报自己的婚事。满以为儿子会同意的。而今,就为这么个女人,就为这么一笔钱,翻脸了。昨晚他反复权衡利弊,害怕再婚后会丢掉儿子,就打退堂鼓了。与其闹得家庭不和,不如趁早收心,好说好散。
母亲听了他的叙述,情绪一落千丈,怔怔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后来,李叔叔说:“我看,我们就先放一放吧。阻力太大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母亲听得出来,李叔叔开始找托词了。什么叫放一放?纯粹是打官腔,就跟机关里的“研究研究再给你答复”是一样的。母亲没有多说,她只有听天由命了。李叔叔一走,她就感到前途暗淡了,趴在床铺上呜呜地哭起来。母亲哭泣的样子,伤心极了,象一个初恋失意的小姑娘。
小胖子从新房子的装修现场回去时,母亲正在抽泣。见小胖子回去了,连忙坐起来擦拭眼泪。那个动作有点欲盖弥彰,让小胖子反而觉得蹊跷了。在小胖子的一再追问下,她终于把欠黑皮钱的事讲了,把李叔叔的事也讲了。小胖子一听,心里也蔫了。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给母亲打气,让她对未来充满信心。小胖子象哄小孩一样,安慰了母亲几句,然后腾地站起来,威风凛凛地说:“你别怕,这事还有我呢。大不了我把房子装修得差一点,也要省出一万块钱来给你还债。”
母亲说:“那你李叔叔那边呢?他说这事要放一放,是不是要吹了?”
小胖子说:“吹什么吹?告诉你,有我刘小巴在,就有你的幸福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母亲茫然地感慨道:“可我已经不是青山了,是日落西山了。”
小胖子说:“什么日落西山?按公岁算,你才二十八公岁呢!”
母亲笑了笑。又连忙去给小胖子做饭。一边做饭一边给小胖子解释:“我之所以想再嫁,不为别的,是想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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