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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昨天的草稿中,他本打算用简朴得像人们的随意闲谈、接近摇篮曲的真挚方式表现出自己那种爱情与恐惧、痛苦与勇敢的混合情绪,让它仿佛不需凭借语言而自然流出。
现在创览这些诗稿时,他发现缺乏把分散的诗篇融为一体的内容丰富的开端。尤里·安德烈耶维奇在修改写好的诗篇时渐渐采用先前那种抒情风格记述勇敢的叶戈里的神话。他从广阔的、写起来无拘束的五音步格开始。与内容无关的、诗格本身所具有的和谐,以其虚假的形式主义的悦耳声音刺激他的神经。他抛弃了夸张的带停顿的诗格,把诗句压缩成四音步格,就像在散文中与长篇大论搏斗一样。这写起来更难了,也更吸引人了。写作进展得快多了,但仍然掺入过多的废话。他强迫自己尽量压缩诗句。在三音步格里,字显得过挤了,萎靡的最后痕迹从他笔下消失了。他清醒过来,热血,狭窄的诗行本身向他提示用什么字填充诗行。几乎难以用文字描绘出的事物开始老老实实地显现在他所提及的背景之内。他听见马在诗歌中的奔驰声,宛如肖邦的一支叙事曲中骏马溜蹄的啥啥声。常胜将军格奥尔吉在无边无际助草原上骑马奔驰,尤里·安德烈耶维奇从背后看见他渐渐变小的身影。尤里·安德烈耶维奇奋笔疾书,刚刚来得及把自己落到恰当的位置上的字句记下来。
他没注意到拉拉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桌子跟前。她穿着垂到脚跟的长睡衣显得苗条,比她本人高一些。当面色苍白、惊恐的拉拉站在尤里·安德烈耶维奇身旁时,他吓了一跳。她伸出一只手,低声问道:
“你听见了没有?一只狗在曝叫。也许是两只。唉,多可怕,多么坏的兆头!咱们好歹忍到早上就走,一定走。我多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
过了一小时,尤里·安德烈耶维奇劝说了她好久,她才平静下来,又睡着了。尤里·安德烈耶维奇走出房间,走到台阶上。狼比昨天夜里离得更近,消失得也更快。尤里·安德烈耶维奇又没来得及看清它们逃走的方向。它们挤在一起,他来不及数它们一共几只。但他觉得狠更多了。
他们在瓦雷金诺已经栖身十二天长地久了,情况同头一两天没有什么差别。在这星期的中间,消失的狼又像他们到的第二天夜里那样噙叫。拉里莎·费奥多罗夫娜又把它们当成狗,再次被这种坏兆头吓坏了,决定第二天早上就离开。她的精神状态一会儿平稳,一会儿慌乱,这对一个劳动妇女是很自然的。她不习惯整天倾吐柔情,过着那种无所事事、尽情享受过分荒唐的奢侈的爱情生活。
同样的情景一再重复,以致第二个星期的一天早上,拉里莎·费奥多罗夫娜像每次一样收拾行装准备返回尤里亚金的时候,甚至可以这样想,在这儿过的一个多星期根本不曾存在过似的。
屋子里又潮湿又昏暗,这是因为天气y沉的缘故。严寒没有前几天那么凛冽,布满乌云、y暗低沉的天空马上就要下雪了。尤里·安德烈耶维奇由于一连几个晚上睡眠不够,已经感到身心憔悴,心灰意懒了。他的思绪很乱,身体虚弱,冷得发抖,缩着脖子搓两只手,在没生火的房间里踱来踱去,不知道拉里莎·费奥多罗夫娜如何决定,以及自己相应地干些什么。
她的打算并不明确。现在她宁肯献出自己一半的生命,只要他们不这样自由散慢,而是服从于任何一种严格的、必须永远遵守的秩序,那时他们便能上班,便能诚实而理智地生活。
这一天同往常一样,她先铺好床,打扫房间,给医生和卡佳端早餐,然后整理行装,请医生套雪橇。离开的决定是她做出的,坚决而不可更改。
尤里·安德烈耶维奇不打算说服她改变主意。他们曾经突然消失,现在在逮捕的高c中返回城市简直是发疯。但他们孤单单地躲在冬天可怕的荒野里,没有武器,又处于另一种可怕的威胁之中,也未必明智。
此外,医生从邻近的几家仓库中耙来的干草已经不多了,而新的干草还不知道到哪儿去弄。当然,如果有可能在这儿长期居住下来的话,医生会到周围去搜寻,想办法补充草料和粮食。不过,如果只是短期地、毫无指望地在这里过几天,便不值得到各处搜寻了。于是医生什么都不再想了,出去套马。
他笨手笨脚地套马。这还是桑杰维亚托夫教给他的呢。尤里·安德烈耶维奇忘记了他的指点。他用自己那双毫无经验的手把要做的都做了。他用包着铁皮的皮带头把马轭系在车辕上,在车辕的一侧打了个扣,并把扣拉紧,剩下的皮带在车辕头上绕了几绕,然后用一条腿顶住马腹,拉轭上松开的曲杆,然后再把其余该做的事都做完,把马牵到台阶前,控好,进去对拉拉说,可以前身了。
他发现她极度慌乱。她和卡坚卡都已穿好行装,东西都已捆好,但拉里莎·费奥多罗夫娜激动地搓着手,尽量不让眼泪流出来,请尤里·安德烈耶维奇坐一会儿,自己倒在椅子里又站起来,用悦耳的高音调断断续续地抱怨着,上句不接下句地飞快说道:
“我没有过错。我也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怎么能现在走呢?天马上要黑了。夜里我们在路上。正好在你那片可怕的树林里。我说得不对吗?你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办,可我自己下不了决心。有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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