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正关押着一位与他亦师亦友、情谊深重之人——正是锦衣卫的前指挥使,纪纲。
他必须去跟他见上一面。
兰庆班的正房中,小古幽幽醒来,发觉自己躺在贵妃榻上,额头上覆了一块冰凉的帕巾,伤口处也传来一阵清凉的草药味。
“你的伤口很深,没好好休息又到处乱跑,还跟人动武交手,已经恶化裂开了——你自己没感觉发高烧了吗?!”
房门外传来沉稳而熟悉的嗓音,虽然貌似训斥,却含着关切焦虑。
小古撑着要起身,秦遥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红泥陶铫,盖子半掀正冒着药香白气,他小心过滤药渣,又将黑乎乎的药汤倒进碗里,端到了榻前。
“药已经煮好来了,快趁热喝下。”
他沉声催促道。
小古接过喝了一口,刚要叫苦,却被他瞪了一眼,只得赌气似的一饮而尽。
带着热意的苦味在喉头无尽蔓延,却又化为一种微妙的香味,消失在脏腑之间,小古咳了两声,觉得额头没那么烫了,正要起身却被秦遥阻止了,“你还敢逞强折腾,这几天都别下床落地!”
小古微微咬唇,不放心的开口要问,秦遥明白了她的意思,“跟你来的那些女人,我都暂时安置在库房那里了。”
秦遥做事,永远是那么稳妥。
小古一颗心放下大半,随即却想起昏迷前听到的骇人听闻真相。剩下半颗心就沉到了冰水里,“金兰会的兄弟姐妹都知道了我爹的事……”
“是。”
小古低下了头,嘴唇有些干裂。想说什么但终究沉默了——就是现在,她仍然处于震惊的余波之中——虽然一直对胡闰抱有复杂的憎恨。但他的忠直不阿却是所有人公认的,却没想到他竟然跟朱棣勾结,彻底把朱允炆叛卖。
“他怎么能……”
怒意哽咽在喉头,再怎样的语言,此时都是苍白无力的。
她开始咳嗽,秦遥立刻让她躺下,“事已至此。多想无用——你应该养好身子再说其他。”
明灿日光照在她苍白面庞上,双颊的那抹嫣红略微淡了些,但眼角眉梢却仍能看出憔悴来——她就这么忽闪着星眸,就那么乖顺的躺下。任由他替她掖好被角。
秦遥俯下身,呼吸之间嗅到她身上的药香,混合着少女天然的馨宁,再加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氛……这一瞬,他心中升起一种又酸又甜又涩的况味。
“你先休养几天。我设法把你转移到城郊去避开这阵风头。”
昏暗中,他目光闪动,略微侧过头去沉声说道。
“金兰会那边,你暂时不要跟任何人联络,好好休养一阵子。静待时机再说。”
小古抿唇,唇角的线条是沮丧和不甘,“他们只怕都要视我为敌寇了……这事又确凿无疑,难以解释。”
无声一叹,她低声道:“也只能这样了,我去城郊住几天,等伤好了再回侯府。”
小古叹息道,随即问起了秦遥,“锦衣卫那边怎样了?”
那一夜的激战,最后却意外失手被那人所伤,随即又匆匆赶去救出那些女眷,也不知时局已经闹成什么样了。
秦遥目光闪动,“锦衣卫那边已经停止反抗,纪纲自愿束手就擒。”
“什么?”
没等小古震惊,秦遥又说起那件轰动京城的“火炮轰击圣驾”的行刺案,“据说是沈家二房的庶次子在火场中将朱棣祖孙救了出来。”
原来如此,小古这才彻底明了,所谓的救驾之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突然有旨意让少爷袭了爵位。
听完这惊心动魄的一连串事件,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短短两天两夜之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看向秦遥,“你觉得,真是纪纲暗中设计,要轰杀行刺朱棣吗?”
秦遥看向她,目光含笑,“我们的想法应该是一样的。”
小古点了点头,“纪纲飞扬跋扈,萌生野心也并不意外,但他若是要行刺皇帝会选个更好的机会,不会拖到最后大势已去才搞这一出。”
“这次所谓的行刺,倒更像是一场匆匆编写、上演的戏。”
到底是谁导演了这场戏呢?
两人对视一样,心中都想起一个人选——
难道是他?
“你觉得,是大哥所为?”
秦遥终于首先开口。
小古默默点头,随即又用力摇头,“我觉得这里面,必定有他的手笔,但最后的那场行刺,却显得有些诡异和多余。”
两人面面相觑,只觉得眼前局势宛如迷雾,所有人都好似戴着假面具,重重叠叠看不真切,只有小心谨慎走一步算一步。
小古咬唇道,“行刺什么的反正与我们无关,是不是他只有他自己清楚,但这些女眷被追杀、我们金兰会的秘密据点连续泄露,这却与他脱不了干系!”
秦遥眼中闪过一道冷然光芒,“我刚才只是怀疑,既然说到这份上,不如把话说开——事实上,我觉得你爹勾结朱棣的证据在此时爆发,也与他有关!”
小古顿时打了个激灵,宛如置身冰窖之中。
她并非蠢人,而是乍逢变故,情绪激动之下未能深思熟虑,此时想起,却也深感蹊跷:胡闰变节背叛的材料早在十几年前就存档了,为何在此时冒了出来?
而最有可能得到这份东西的,就是潜伏在大理寺的景语!
“他为何要这么做?!”
小古低喊出声,那般深入骨髓的愤怒,是被亲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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