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永川这里的人,真是很刁钻的,县志里曾经就有过记载,永川自古刁民多聚也。”会没开始前,潘东方对旁边坐的魏有亮、姚凯歌等人低声说着,有点缓解上午出现上访事件尴尬的意思,也是在给自己放松心情。
会议一开始,郝智按照以往的风格直奔主题。“同志们,会议内容不用我说,因为今天的事情大家都在现场看到了!我在这里还想给大家介绍另外一个你们可能听说过、但没有亲眼目睹的上访,那就是不久前发生在地委门口的另一起上访事件,也是咱们永川县的群众。”他平实地讲述完那天的上访过程后,看着马俑和潘东方说,“我们整天讲,首先要保证一个稳定的政治局面,没有社会的稳定,我们的一切繁荣都无从谈起。可一个永川县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恶性上访事件接二连三地发生,还谈得上什么稳定、什么长治久安?现在请你们二位关于连续恶性上访的事情,先在这里做一个检查,表个态度。姚秘书长,他们的检查整理后在全地区范围内发文进行通报。”郝智的这一招数令在场所有的人感到威严,因为上次的检查刚发下来,现在又是县里领导的检查,那以后他们的政治生命是否会在两个检查中结束呢?人们心里都在揣度。
在全场目光的注视下,马俑和潘东方红着脸,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是好。“我先说,最近我县连续出现了两起越级恶性上访事件,特别是今天出现的事件,在中央、省里造成恶劣的政治和经济影响,给重点工程建设带来负面效应,作为县委书记,我应该承担主要领导责任。”马俑用一副诚恳的样子,从组织管理、三项教育、领导责任等几个方面做了检讨。他说完后,潘东方说:“事情造成的恶劣影响和严重后果,马书记该说的都说了,我这里要说的是,这些事务都是政府管理的,所有的责任应该由我来负,特别是地委郝书记很早就提醒过我们,要注意榆树峁村可能出现的群体上访问题,但没有引起我的足够重视。今天发生的事,给路山地区和县里的声誉带来恶劣影响,所以我请求组织上给我处分。”
他俩的检讨做完后,郝智说,检讨和批评仅仅是一种工作手段,要解决问题才是根本和最终的目的。现在村民依然在那里守着,电厂工程建设停滞,怎么办?!
潘东方叫梁诠山先把土地情况进行汇报。梁诠山拿起一摞资料稳当当地照本宣科起来。此时,有人把这些材料人手一份地发给大家。郝智想到第一次见他时领教过的黏糊,便打断他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先别念了,还是直接说到正题上,讲讲榆树滩土地的事情。梁诠山说前面说的这些都和后面有联系,还是继续照本宣科。说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榆树滩,他说老早以前这里是榆树遍地、水草旺盛的好地方,但后来水位降低了,树林成片死亡,逐渐成为荒漠。好像一直没有主家,天年好了长起野草,附近的百姓就随便进来放牧,遇到几年大旱,这里就是个无人的不毛之地。大概是在民国时期,榆树峁有个姓梁的财主很富裕,在春秋季节雇些农民进这里来种树,看树真的长起来了,附近有些村民也进来圈地植树,修点零星的水地。土改的时候农民分了财主的财产,这片地也都划到了各个村集体的名下,当然其他村加起来也没有榆树峁村的多。到了六七十年代,农业学大寨时,榆树峁村在这里办过林场,大概是缺水的原因,林场没有栽活多少树便荒芜了。再后来就是青年营接管了林场,搞起了开发。
潘东方说:“毕竟这片土地不算是国有土地,作为土地所有者的农民看到现在蕴藏着巨大的商业价值,把原来和地区说好的事情变了卦,他们采取这样的过激行动算是合理不合法,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是可以理解的。”
听他这样一说,大家开始议论纷纷,这明显是为上访甚至闹事找托词,这样的发言真还很有些挑战的味道。
潘东方不管大家的议论,仍然继续说:“要使问题彻底得到解决,最好的办法是地区应该考虑禾塔镇、榆树峁村和开发区地域里涉及到的所有村的利益,给他们一定的土地自主经营权。当然这是很难做到的,听说地区开发区的总体规划都已经出来了,要进行调整也不容易。”
这是潘东方在这个问题上的一贯论调。郝智想到自从地区准备建设开发区以来,潘东方就一直找自己做这方面的工作,谈的是开发出来的土地由几方分配的观点,大概是他碍于今天的情况特殊,才没有提出给县里也分点土地的要求。
地区开发区管理委员会主任、土地局长等人对潘东方的话给予彻底的否定,他们认为首先要肯定的是,土地只有国家和集体之分,没有什么个人土地一说。再说呢,在开发区还没有正式启动、资金很紧张的前提下,行署已经筹集五百多万现金,先给农民群众进行了兑付,他们也是接受了这样的兑付的。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政府做的已是够仁至义尽了。如果农民再这样闹下去的话,实在不行就动用公安、武警。无论干啥事,如果没有大局意识,缺乏统一领导和统筹安排部署,对上访者一味迁就,谁闹事就满足谁的要求和利益的话,那今后国家的项目啥都不可能实施了。
郝智听完大家的争论,说:“潘县长的观点我和大家一样是不同意的,但无论如何这个事情一定要尽快得到妥善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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