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什从来不吃晚饭,他有过午不食的戒律。可是那天他回来时正看到我满脸炭黑地准备倒掉那些菜,他问明了以后一直乐呵呵的,说不能浪费,叫阿朵丽大嫂给他打包,第二天带去寺里当中饭。第二天晚上看见他带着空碗回来,我简直羞得无处搁脸,但愿他没吃出毛病来。同时暗暗下决心,为了罗什的健康,一定要好好学习。于是阿朵丽大嫂身后就这样多了一个跟班,在大嫂看起来很白痴的问题,这个跟班还虚心地在笔记本上记下来。
我和大嫂终于逛完集市,两手提满东西,一边聊天,一边往家里走。走到门口时我们都愣住,停下脚步。
几个吕光的士兵正倚在院子门口,看见我们时,立刻站正。
红字的审判
心里正不安,听得那几个士兵非常客气地跟我们说长官有关于城防的要事宣布,让所有民众到广场聚集。大嫂倒是不以为意,嘟哝着说长官们就为了那么点事情,干吗老是喜欢兴师动众闹得人人不得安生。古代没有广播电视,要宣布消息只能用这种召集的方式。所以心便放宽了。
我和大嫂将东西放到屋,跟着士兵重新回到集市。本来热闹的集市已在瞬间变样,商贩们早就收拾了东西,广场上专门圈牲口的地方,骡马身上驮着重重的货物。几乎所有的苏巴什居民都到齐了,几千人黑压压地挤满广场。有不少人手上还提着篮子,恐怕是直接从集市上召集的,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前面台上却不见白震和吕光,只有吕纂带着一些人站在上面。
看见是吕纂我直觉不妙,想赶紧离开,却被站在我身后的那几个士兵抓住,跟我说声得罪了,拖着我的手臂向看台走去。大嫂嚷嚷起来,被另两个士兵架住。这么多人在场,我不能用麻醉枪,既然反抗无用,我便沉着脸自己向吕纂走去。心里愤然,才安定了一个星期,吕光又想干什么?
吕纂看到是我自己镇定地走向他,倒是一愣,脸上的y沉更甚。
吕纂点头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大声说:“诸位父老乡亲,今日召集各位,是为了让诸位与在下一起为雀离大寺鸠摩罗什大法师,庆祝新婚七日之喜。”他停下来,等旁边的人翻译完,又继续,“法师成亲后一直金屋藏娇,大家都还没见过夫人真容。今日在下请了夫人跟大家见面,夫人现在住在法师的别院里,日后,在这苏巴什城可要靠大家照应了。”
我愤怒地瞪圆了眼,吕光还是这个心思!罗什婚后非但没有自我放逐消沉,反而更积极地恢复寺庙日常运作。他也没有受到僧众集团的鄙视,这种结果完全背离了吕光的初衷。而我有了个龟兹公主的头衔,吕氏父子也无法对我施以太恶劣的手段。所以,他们就想借助群众的力量,将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曝光,用人言可畏罗什还俗,或者将我们得离开龟兹。
群众果然哗然。他们中肯定有不少人去看过婚礼,但是我戴着盖头,所以没人认识我。而且那晚的焦点是吕光苦僧人喝酒,反而转移了矛盾。现在这么当众亮相,矛盾焦点又对准了我,再想低调都难了。我站在台上默不作声。现在的情形,什么都不能辩解。众口烁金,要是一句话不慎,让他们有所误解的话,会对罗什产生极坏影响。
“让法师破戒的便是这位夫人。夫人平常温文娴淑,却是上得厅堂,入得闺房。那日法师本坚持不破戒,可是夫人魅力无边,勾人销魂。法师毕竟是个男子,自然是把持不住。”
“你……”抬头怒视笑得邪恶的吕纂。正想说什么,脑侧被砸了一个东西。回头看,是半块馕。虽然不太疼,却一下子委屈涌上心头。底下群众的眼光让我不寒而栗,我就像霍桑《红字》里的海丝特,众人的眼光尤如在我胸前无形地刺上a字。我知道自己嫁给僧人肯定会受到指责,我以为我能受得住。可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我仍难免会难过委屈。
身上又挨了几件东西,我咬牙挺立,任他们砸。我不能出声,民众的情绪已经被吕纂调动起来,辩解只会起到反作用。心里打定主意,吕纂总不能一直扣押我在此示众,忍一忍便能过去。日后还有很长的路,我们说好一起走下去,所以现在绝不能被打倒。
“住手!”
痛苦而心焦的大喝,人群被层层拨开。是他!奔跑得如此匆忙,气喘吁吁,失神慌张。赶紧给他使眼色,不要他上台来。这样的情形,他来了也无济于事,反而对他不利。
他却不顾我的暗示,大跨步跳上台,张开双臂拦在我面前。下面人群立刻停止嗡嗡的议论,手上本来执物要砸我的,也停下动作。站在他身后,无法看到他的表情,只见他合掌鞠礼,声音洪亮,字字清晰地入耳:“诸位施主,破戒娶妻乃罗什所为。所有怨怼,罗什一人承担,与我妻无关。”
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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