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听合新弹钢琴,没想到他还能为别人伴奏。继父和母亲都听得非常高兴,继父一个劲地拍手。
孙萍一走到桌子边上,母亲就急忙给她递上酒杯,说:“快润润嗓子吧。”
我们都在夸孙萍唱得好。
突然,一个旋律又舒缓地响了起来,我听了两句,知道是《真的好想你》,前两年这个歌曲非常流行,我也只是听过歌曲,没想到这个旋律用钢琴演奏,却更加重了旋律那种如诉如泣的感觉,我一下子就被卷到了旋律里。所有的人都有了我这样的感觉,我们都静静地听着,衬了这间古香古色的房子,还有这样不明也不暗的灯光,我的心被旋律浇得湿漉漉的。我无意中一扭头,看到孙萍的眼睛亮旺旺的,我还看到继父把母亲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里。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又像是嗅到了那个让我迷恋不已的气息,我心跳加快了,我似乎顺着旋律进到了一个通道里,那里似乎有我渴望的光亮,却又是离我遥远的……我不知道,泪水已经把我的脸弄得湿漉漉了。
接着合新又弹了《多年以前》、《茉莉花》。
我突然问合新:“你会《祈祷》吗?”
合新点了点头,《祈祷》的旋律响了起来,我的眼前又清晰地出现了天一的身影,这样的旋律是需要她这样圣女一样的身姿来衬托的,我看到了天一的目光,祈祷的目光,那么虔诚。我轻轻地抱住了双手,我在祈祷,我祈祷上天给天一一个健康的生命,我祈祷上天,给天一一个幸福的人生。
旋律结束许久,没有人说话、走动,我们都没有走出旋律。
过了一会,我看到阿亮,走下了他那把高高的椅子,他端了两个酒杯,透明的绿色像翡翠一样在灯光下闪烁。他把酒杯递给了合新,他们碰杯,两人都爽快地干了杯中的酒。
一个强劲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在我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合新弹起了《黄河》,那强劲的旋律立刻覆盖了整个空间,音符像雨点一样,从我们的头顶落了下来。轰隆隆间,黄河那奔流的水就暴涨在我的眼前,接着一泄千里。旋律仿佛让我长上了翅膀,我在俯视大地,辽阔无垠。我感受到了生命的蓬勃和激情。
合新一演奏完,继父就情绪激动地拉了母亲的手,说:“玉娘,我们买钢琴,买一个钢琴。”
接着,继父宣布:“我们要买一个钢琴,为了美妙的音乐,为了伟大的合新。合新是我们永远最受欢迎的朋友!”
整个空间喧闹了起来,大家都举起了酒杯。
阿亮走过来,说:“老爹,别买了,这里不是有钢琴吗?”
继父假装生气:“你家的东西未必会成我家的?”
大家又大笑起来。
八月在亮丽的阳光下就要过去了,孙萍即将开学,她已经定了归期。合新的腿也已经完全可以摆脱拐杖了,不用说,他也马上要回昆明了。
阿明还没有说回来的时间,我也不再问他。
过去的日子是一段旋律平和,曲调绵长的日子。也像院子里慢慢爬行的阳光,温暖而又慵懒。
只是天一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血透还在做,但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我焦急不安,每天接听淑百的电话是我唯一的安慰。我执意要给淑百寄钱去,淑百一直说不需要,我说需不需要我也要寄。淑百妥协了,我把两万元打进了淑百的卡里,这样做使我不安的情绪得到一点点缓解,但是,我的焦虑还是不能减少。我会在夜里突然惊醒,我大睁着眼睛,看黑暗一点一点把我淹没;我会在作画的时候,突然停止下来,手里攥着堆满了颜料的画刀,无从下手。我站在窗前,看晚霞消失,看得泪流满面。我没有办法,在更多的时候,我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天还没有塌下来,最坏的事情还没有到来。
尽管生活在同一个空间,每个人是有属于自己的世界的,那就是心灵。
继父果真把钢琴买回来了,他还买了一整套调琴用的工具。合新用了半天的时间,把钢琴调好了。继父接受就要合新演奏,听着合新的演奏,继父说:“哎,我家的钢琴硬是好听呢,比阿亮家的好听多了。”
这样一来,我家院子里几乎夜夜都有钢琴声响起,各种各样的旋律飘荡在我家院子的上空,使夏天的夜晚多了一些浪漫的元素。
有了美妙的琴声,房客自然是特别欢迎,几乎所有的旅行者都感到自己是最浪漫的人,有了钢琴的配合,浪漫几乎达到了极至。
合新的腿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带着他和孙萍到丽江的周边看看。我们在一个黎明时分,登上了紫溪山,在山脚的时候,天还是灰蒙蒙的,紫溪山也黑呼呼的在我们的眼前矗立着。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太阳已经越过了山顶,树林一下子有了层次,阳光也像金色的竹竿一样,c进树林里来,山野里一种特有的腐质土的味道从脚底下热哄哄地升起来了,我们的额头上也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我们停止了攀登,站在半山腰的一片开阔处,极目远眺,丽江的房屋隐约露出个顶来,玉花江里好像流淌着一江的水银,亮晶晶的。
“好,太好了。”合新说道。
“在昆明哪能看到这样的风景啊?真是大饱眼福了。”孙萍也说道。
“别走了,都留在丽江吧。”我说。
“我倒想不走了。”孙萍说。
合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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