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撑著起来已经花费了她大半力气,朱太後头晕脑晃,眼冒金星的闭眼喘息了好一会才稍稍回过神来。她再次睁开眼,对她的兄弟留下最後的劝诫:“我们朱家,蒙先皇与陛下垂爱,现如今已算是满门荣耀。只是月满则盈水满则亏。须知历朝历代,得势太久的外戚家族,能得善终的有几个?权力再好再美,但是它只能是源於皇座给予帝王。哥哥们啊,见好就收吧。先前你们极力要将我们家的女孩儿送进宫已经是犯了第一个忌讳了。切不可再触逆鳞!否则哀家这一去,将来谁来为你们周旋?还不如趁早逐步抽身,未来我们朱家在大魏史上,也将是流芳百世。否则,不但万劫不复,怕还是要遗臭万年了!哥哥们,一定要记得哀家的话啊!”
她苦口婆心的劝诫著,两位重臣也是流泪一一的应承下来。该说的话说完,朱太後的精力也即将耗尽。她再也无力支撑软倒,随後不顾两位哥哥悲切的呼唤,命他们退下了。随後已经浑浊大半的双目,无神的看著虚空:她已经尽了最後的气力了,未来如何,只有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太平八年春,朱太後殡天!严炅不在,本该皇後主持大局。只是皇後懦弱无用,完全不能统筹局势。无奈之下,恬熙只好站出来,代为行使大权。虽然也没有什麽经验,但在他的主持下诸事进行的还算顺利。毕竟比起有名无实的皇後,他才算是这後宫中最有权势的人。调配主事的人对他都是毕恭毕敬惟命是从,故而行事也是比较顺利轻松。
眼看著朱太後的棺椁被葬入皇陵,与先太祖皇帝合葬,恬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再三犹豫之下,他仍旧是将事情告诉了他。下笔之前他再三斟酌措辞,短短的一封信,居然花费了一个下午的功夫。去信後一直没有回应,他不知严炅究竟心境如何,於是更加的牵肠挂肚。只恨不得派个可靠的人前去北境探望一下。想来想去,便命人将严炅的日用大氅衣裳还有各色用具都收拾了,然後让马良安带著几个机灵内侍,在一队羽林卫的护送下千里迢迢的赶往北地。
心神不宁的等了快两个月,终於把马良安给盼了回来。恬熙看著风尘仆仆的马良安,第一句话就是:“陛下瘦了吗?”马良安忙回禀说陛下无事,身体也很好,吃的好睡的好。虽然c心战事故而有些消瘦,但看著精神极好。请娘娘放心。”末了他捧出一封信,“此乃陛下亲笔所写,请娘娘亲阅~”。
恬熙忙通过薄桃将信笺接过来拆开一看,熟悉的笔迹跃入眼帘。薄薄的信笺上话有些长,内容也非常平淡。他没有过多的提及朱太後的死,只是淡淡的感谢恬熙为她的葬礼所作的一切。并要恬熙好好休息,不要c劳坏了身体。他这里一切安好,让他也不用惦记,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们就好。後面就是一些琐碎小事,如北地的风光,当地的风土人情,还有天气的变化,饮食的不尽如人意。最後终於说出了恬熙最想知道的事:战事已经趋於平和,也许再过半年他就能班师回朝。
收到了这封信,恬熙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他不在漫不经心百无聊赖,天天兴致勃勃的要求宫人们精心养护著他的容颜和身体。每天都容光焕发的期待著严炅的归来。可他等啊等啊,严炅没等回来,却先等到了薇薇的死信!
咋闻噩耗,恬熙静默了良久。表情经历过漫长的凝固後,他终於打破了沈默:“是吗?她也死了!”严钢站在屏风外简短的回答:“是!”恬熙的目光微动,脖子无意识的转了转,自语道:“连她也去了啊……”严钢继续说道:“薇薇她临死之前,求我给娘娘带一句话!”恬熙哦的一声,问:“什麽话?”
严钢缓缓说道:“她说,这辈子欠您的,她已经是还不了了。如果有下辈子,她就把一条命都赔给您!”恬熙听了,淡淡一笑,随後自若评论道:“哄小孩子的话!下辈子这种没影的事也值得拿出来讲?还不如老老实实的为过去的罪孽向本宫忏悔呢!”
严钢静静的听著,随後突然问:“那,娘娘,您原谅她了吗?”恬熙仍旧微笑著,继续说道:“原不原谅,已经是无意义的事了。本宫从不无用功!”严钢再无话说,随後便告退了。
恬熙命轻雯送他出去,随後静静的原地坐了一会。坐久了人就有些乏了。他扭头看向窗外,一株包了蕊桂花生的正好。恬熙看著看著,恍惚间,便看到桂花树下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正在哭泣。再看著,他便成了那个小男孩。躲在桂花树下,悲悼早逝的双亲还有无助的自己。
然後,然後就是面目和善的男子,牵著一个虽衣著简朴却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走了过来,推著她催促道:“快,喊哥哥!”那小姑娘扑闪扑闪著亮亮的眼睛,果然甜甜的喊了声:“哥哥!”随後亲热的过来,用袖子为他擦拭脸上的泪涕。恬熙呆呆的望著他们。那小姑娘活泼的对著他笑,小手在荷包里掏了掏,终於逃出一块米糖来,递给了他:“喏!哥哥,吃吧!很甜的,吃了你就不会哭了。”
米糖沾著他的嘴唇,恬熙下意识的张开嘴。那小姑娘将糖喂进去,看他含住了便快活的笑了。她抬头看著父亲高兴的喊道:“爹,爹,你看哥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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