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道:“岳父确然来信言及江蓝生,说他是因立下奇功,被封的王爷。不过他语气轻描淡写,并不似将这厮当回事。倒是在信里,他反复提及南姑娘,定要让你取其为妻。故而我与你姐,便未将此信拿给你看。”
冬日厅堂内烧着银碳,室内暖烘烘的。入了冬,苏州反倒未怎落雪。倒是腊梅开得一日比一日艳,浓香缭绕不去,飘然入室。
穆衍风注视着炭盆,蹙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半晌,他却大笑起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当初小于将霜儿妹子丢在我床榻上,定是爹爹的主意!”
穆香香又与宋薛对视一眼,默而不语。
“霜儿妹子确然是个好姑娘。”穆衍风道,他挽起袖子,从青花碟里拾了个杏仁酥抛进嘴里,“不过我与她只有兄妹情谊。”
穆香香转过头来,“咦”了一声,“那于桓之……”
“小于早就看上霜儿妹子了。”穆衍风乐道,见穆香香惊诧的表情,他又咳了一声,低低解释道:“我与小于……只是挚交。”
穆香香看了宋薛一眼,宋薛摇摇头。两人虽仍是半信半疑,但决定不再追问。
穆衍风见状,霍然起身道:“姐,你等等。”说罢,便步向屋外。
待穆衍风回来,手里多了个木匣子。他将其放在几案上,取出里面的物什。
穆香香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好漂亮的宫灯!”
穆衍风得意洋洋地笑道:“小于做给霜儿妹子的。”
那宫灯为方形,四角的梨花木都镂这并蒂桃花的图案,清雅且美好。灯下挂着翠玉红穗。灯身是用丝帛围成的,上画桃李争妍,穿花蛱蝶,鹊鸣枝头,留白的那一处,恰恰显出春意热闹无尽。
灯身右侧,用黑墨写着三个字——“一色春”。
“霜儿妹子说,小于给她做了盏宫灯,说是待她成亲前送给她。”穆衍风乐起来,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结果我去他房里瞧了瞧,恰巧找到这木匣子。”
“做这宫灯可真得废不少心思。难不成干儿子对南姑娘……是真心的?”穆香香嗫嚅道,她将宫灯翻来覆去看了几翻,忽而抬头道:“你将它拿走做什么?”
穆衍风一愣,伸手挠挠头,得意道:“他前阵子惹恼我了,待他回来,我非得拿这宫灯威胁他认我做大哥不可,否则他也别想娶霜儿妹子。”
穆香香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突然嘻嘻一笑,乐道:“还说你与他不是在闹别扭?”
穆衍风吞了口唾沫,将手置于额顶狠狠一拍,“苍天啊……收了我吧!!”
几日后的京城天水派内,亦有人扶额悲鸣:“苍天啊……收了我吧!!”
比起江南水乡,北地的冬日总是大雪纷飞。
屋檐上,草木上,白雪层层。簌簌扫雪声整日可闻。
寒风刺骨的院子里,却有一处温暖如春。南九阳命人在苑内六角亭的四周挂上了草绒,亭内石桌下,放一个炭盆。
亭外朔风呼啸,亭内,有一人放下茶盏,淡淡道:“不举兄,你这般困扰又是何必?所谓情深情浅,缘起缘灭。感情一事,自古不为人左右。我儿与霜儿情投意合,实是美事一桩。”
于不举挽袖拍桌:“我这就回去收拾衍风这浑小子!连个女人都搞定不了,吃什么长大的?!老子废了他!”
南九阳忙起身,扶了扶于不举,笑道:“穆兄息怒穆兄息怒。照我说,你家小风子,对我家小桃花,不过是兄妹情谊。如今小之之与小桃花成了一对,小桃花与小风子成了兄妹。这乃亲上加亲,可喜可贺哎。”
于不举又拍桌:“什么小疯子小傻子,你别乱给我儿起诨名!”
“嗒”一声,陶浅亦将茶盏放于桌上,沉下脸道:“小之之?”
南九阳立马见风使舵,字正腔圆道:“不,是穆英雄,于英雄。”
亭内又静默半晌。须臾只闻干咳声,干笑声,喝水的咕噜声,种种声响全来自南九阳一人。
陶浅目色清浅地翻开一本棋谱,于不举怒火冲天地坐在桌前入定。
少顷,南九阳见状哀叹一声:“我说你们这又是何必?当年小小桃花与小桓之私定终身时,你我三人趴在墙头,又不是没瞧见。穆兄,你又何必非要让衍风去抢桃花?于兄,你又何必反复拿这事刺激穆兄?明知道……唉,孩子们何其无辜啊……”
于不举只手拍桌:“若我不让衍风去抢桃花,那当年他于惊远害了我妹子,这笔账又怎么算?!”
此话一出,陶浅蓦地将手中书摔在一旁:“穆昭,这话你可要说清楚!将红影送入龙潭虎穴的是你,我将她救出来,你反倒来怪我?”
南九阳见势头不对,心中不由有些担忧。这二人本是知己好友,近年却因一桩事反目成仇,虽不至于真成仇家,然而只要见面,说话必定绵里藏针,射影含沙。
于惊远即是陶浅。
而穆昭,却化名于不举,明里暗里指桑骂槐。
“救出来?”穆昭冷冷一笑,“早年她在流云庄等你多时,你不来娶她。待她被逼嫁入万鸿阁,你这才将她抢出来,娶她为妻。你倒是过得愉快舒心,你让红影如何想?即便欧阳无过不是她亲生儿子,几年相处亦有感情,她抛夫弃子跟了你,最后呢?!”
于惊远沉静的目光中,一丝凄然稍纵即逝,他苦涩道:“我对不起红影,更对不起桓之。”
“红影早逝,桓之自幼便很懂事,性子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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