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上了脸,南霜的双颊红彤彤的。她转过头,饶有兴味地看着白衣人抬手摸了摸鼻子,不自在地抿抿唇。察觉到南霜欢喜且猥琐的目光,他的脖子又僵了一僵。
然而正在此时,房门砰然被撞开。床上动作疏忽停滞。
屋内一片静默,纱帘无风自动,飘飘洒洒。内间二人,外间二人,加上梁上二人,均是屏息凝神。
人气是个很玄妙的东西。一间屋子里,有时明明毫无响动光亮,然若有人在内,一人两人,尚且不易察觉,若六人同在,是个人,即便毫无武艺在身,也能感觉出异样。
六人皆知,此屋中定有乾坤。但敌不动我不动,南霜与白衣人如此靠近,却感不到丝毫呼吸声。
江湖的险恶在于人心,南霜在戏文里看过,因你永不会知晓,身边的人到底是敌是友。她这么想着,下意识将手探到腰间,悄悄将项圈取出,紧握在手中。
南霜忘了一件事——她腰间的兵器,是与铁环形似的项圈。两者间最大的不同,是项圈下有挂饰。一个项圈也就罢了,她偏偏偷了一对。于是在取出所谓兵器的一刹那,俩挂饰晃荡一碰,发出“铛”一声脆响。
南小桃花祸水成功。白衣人悠悠地,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电光火石间,外间黑影以臂为斧,朝房梁劈来。
白衣人勾起南霜衣领,拎猫似把她拎下房梁。欧阳无过与相互轻言登时弃床闪入屋角。床被另一道黑影一臂劈开,轰然裂成两半。
屋内局势瞬间变换,内间无人,房梁上一人居高临下。
森然寂静中,几丝灰尘从高处簌簌落下,白衣人将南霜往外间一推,低声道:“走!”
南小桃花听到这个声音,顿时酒醒了一半,百感交集抚上额头。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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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只有衣衫拂动,招式碰撞的低响。
南霜很是感慨,她捏了捏额角跳动的青筋,折返回内间。
屋内,白衣人与黑影人起跳回旋,位置变幻得极快。月光幽幽斜照入户,空中似有绿光盈盈闪动,南霜一惊,忙喊了声:“小心!”翻身跃入战局,抬手便把一个臂膀打开。
白衣人又好气又好笑地叫了句:“丫头!”
南霜吞两口唾沫:“原来是你的手。”
角落中,欧阳无过也怔了怔,轻轻吐了三个字:“于桓之。”
于桓之在江湖声名赫赫。小的门派畏惧他,大的门派想除掉他。然而,无论这两个黑影人出于何种目的,对于欧阳无过来说,都是有利的。
南霜看清方才的绿光,是月华照在黛绿的手臂上,偏头便对于桓之说:“不要碰他们的手。”
孰料这两个黑影人听了“于桓之”三个字,竟愣怔片刻,翻身到外间后,抖抖衣袍,推门直从正门走了出去。
于桓之也拂了拂衣袍,施施然点亮屋角一盏灯,转头朝南霜微微一笑:“是花魔教。”
南霜点点头,见烛光映上于桓之的眉眼,长睫毛下似有花影重重,又不由打个寒噤,诚恳道:“我方才原想祸你一祸,不过……”
于桓之诧异地抬起眉毛,打断她的话,转身朝欧阳无过与储轻燕欠身施礼:“打搅二位的好事,对不住。”
欧阳无过生性懦弱,忙道:“好说好说。”
于桓之方要与南霜离开,又听身后欧阳无过迟疑唤了声:“桓公子。”
他滞住脚步,回身轻笑着添了句:“暗室亏心,神目如电。今日之事,于某说与不说,有待何妨?”
待于桓之和南霜走远,欧阳无过忽然轻轻道:“说话留三分余地,捞个把柄在手,不愧是于桓之。”
他的脸上不见方才可掬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不屑的神色。
“出来。”他沉声喝道。
三个人影破窗而来,单膝跪地叩首:“欧阳少主!”
欧阳无过冷声笑道:“方才那人的身后,师涯,你可看清了?”
“回欧阳少主,于桓之身形虽快,但绝非翘楚。一则,他手中的《暮雪七式》本就是残谱;二则,他没有修炼《神杀决》与《天一功》调息。以方才的身法来看,应是不足为患。”
说话之人半跪在三人中间,他眉眼细长,一头过肩的黑发两侧有一缕白。
“不足为患?”欧阳无过挑起一边眉,操起红木架上的青花瓷瓶,用手掂了掂。五指微曲,瓷瓶顷刻化作齑粉。
储轻燕惊得瑟瑟发抖。欧阳无过斜乜她一眼,忽然笑道:“说起来,还要多谢于桓之弄走,若被爹拿到了南霜身上的水镜,我欧阳无过,将来又如何做这天下武林的少主?如何敌过穆衍风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
师涯望着他一脸狂放的表情,迟疑道:“只是少主,假意光复暮雪宫一事……”
欧阳无过神色森冷:“如何?”
“少主让师涯挑选六人,分别授以《暮雪七式》的第二式到第七式。”师涯蹙着眉,恳切道,“这套武功,需层层递进,又要有《天一功》、《神杀决》的辅助,而最后一式变幻万千,更要结合早年失传的《转月谱》。若这六人强行从中途练起,武艺虽会一夕间突飞猛进,然长此以往,必定走火入魔,暴毙而死。”
秋夜露重,点点白霜在房檐上积厚。屋内良久没了声响。风扬起欧阳无过敞开的衣衫,他忽而一手揽过储轻燕,右手扣住她的下颚,拇指狠狠摩挲着她颤动的双唇,“走火入魔,暴毙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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