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戍营的副都司贲苗。两万玄铁亲卫,归西戎王符杨直接指挥。其中又选出五百最勇敢最忠心的卫士,组成禁戍营。这些人,既是符杨的贴身侍卫,也常常替他传达重要指令,执行一些紧急任务。
还有一点需要说明:贲氏,乃西戎部落中仅次于符姓的大族;符定的母亲,符杨的正妃,就是贲氏前任族长的女儿。
等场面话都说完了,不相干的人也都打发走了,贲苗重新参见大王子,另有密报:“内府令大人说,秘书令大人正在劝大王登基称帝。”——内府令大人是符定的亲舅舅贲荧,秘书令大人却是莫思予老莫了——“所以,在这个紧要关头,大王子还是回京多和大王亲近亲近比较好。而且——大王似乎有把三王子接到京城来的意思……”
三王子符留因为早年一场事故,双腿不良于行,一直负责枚里绿洲的保卫工作,替父亲看守后院。
听贲苗转达完舅舅的话,符定懂了:即使是亲父子,也得常常联络感情。老三虽然一向站在自己这边,但是现在老二死了,没了共同的敌人,这个联盟就显得松散不少。父王正当壮年,登基之后干它十年二十年皇帝恐怕不成问题,弄不好添上老四老五老六……另外培养接班人也说不定。何况,开国登基,人事上必有大动作。离得太远,定会错失很多良机。
是得积极表现表现了。
到了江边,白大人早在码头上候着。远远看见,立即迎上来跪拜:“白祺参见大殿下。”
白大人行的是锦夏朝臣正式场合参见皇子的大礼。符定搞不太明白这礼节的含义,却觉得对方谦卑诚挚,毕恭毕敬,十分受用。西戎人也从来不会称自己为“大殿下”——“殿下殿下”,听着怎么就那么有味道,那么气派呢?本来他很看不上这个为了女人孩子说投降就投降的夏人水师中郎将,无形之中印象好了不少。
倒卖粮食的勾当,虽然一直在底层运作,水师都督大人肯定是知道的。大王子当然不在乎,谅他一个降将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可是共进晚餐的时候,忽然想到这趟同行,低头不见抬头见,看对方马屁十足,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符定心里反而别扭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白祺装得越像,他越觉得别扭。
接近楚州西部边境,山岭起伏,沟壑纵横。遥遥眺望,可以看见一片奇峰高耸入云,仿佛割断了天空。子释告诉另外三人,那里就是著名的浮留山。
四人顺着溪流小径往北,向江边进发。时而翻山时而涉水,有时候干脆没路,须披荆斩棘攀石钻穴,行程十分缓慢。走了半个多月,还在山区里转悠。若是直接沿着江边向西,十来天工夫就可以到达回梦津。然而西戎兵早已封锁两岸,四人无论如何不敢冒这个险,宁肯在山里慢慢走。
偶尔遇见藏在高丘低谷中的小山村,夷夏杂居,犬吠鸡鸣,一派安宁平静。这里地形复杂,气候潮湿,又没什么油水,暂时还未受到兵祸荼毒。虽然也遭逢大旱,地下水源却非常丰富,山涧溪流轻易不断,水井泉眼常年不干。只是受地形限制,人们只能在山脚开出一小片一小片窄窄的水田,加倍辛勤劳作。
山民淳朴。饮食借宿,几乎全不肯收钱。因为长年和夏人打交道,差不多都会说流利的夏语。遇上大胆的夷族少女,不但使劲儿往两个俊美少年手里塞食物,相送,声传数里。子释心情大好,抱着满怀的礼物,冲姑娘们笑得春光灿烂,甚至不知死活的吟起了诗:“开门白水,侧近桥梁。清溪小姑,独处无郎……”
长生暗中磨牙:“哼哼!“独处无郎”是吧——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这天正午时分,翻过一座小山,远远看见前方溪塘边灰墙青瓦,木槛竹栏,是一片苗寨吊脚楼。小小村落屋舍不多,也就十几户人家。却听得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非凡。
“大哥,他们在做什么?怎么好像过节的样子。”子归问道,一边睁大眼睛伸长了脖子,想看得清楚些。
子释掐指算算,笑了:“可不就是过节,今天四月八了呀。”
“咦,今天是大哥生辰呢!”双胞胎说着,笑嘻嘻过来,装模作样给子释拜寿。
“去!一边凉快去!哪年不是我过生辰你俩分红包?”子释冷不丁抬手,就要敲他二人栗壳。
“娘说了,对弟弟妹妹要友爱……”子周子归双双跳开,批评大哥。
山路崎岖,一侧挨着深沟。长生一伸胳膊:“你们三个,别在这儿闹。下去再说。”又数落当兄长的:“不知轻重,没大没小,白长一岁!”
李子释心情好的时候,确实相当没大没小。长生不由自主越来越像家长,轻则呵斥,重则体罚,不亦乐乎。
四人接着往山下走。
“大哥,我们到寨子里去看看好不好?”女孩儿两只眼睛忽闪忽闪,充满期待。
“不好。”
“为什么?”
“苗寨四月八,是拜神祭祖的大日子,差不多和新春一样隆重。苗人又是出了名的热情好客,别说进寨子,哪怕从寨口路过,都会被拉进去喝酒。咱们要进去了,今天肯定脱不了身,还是绕道走吧。”
“长生哥哥——”双胞胎一齐转脸。
“机会难得,看看也无妨。不在这一天两天。”一家之主发话了。
“噢——”两个小的撒腿就往山下跑,转眼不见了。
两个大的一前一后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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