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释头痛得很。
这人真正是情场老手,面子做得漂亮,里子落得实在。什么都不说,只把那曲线直线的柔情攻势绵绵不断展开来,等着你自投罗网。他不明着来,自己便无法明着去。人家儿子都识字了,家里妻妾一大群,他不开口,难道还能拿乔作势叫他不要这样?暗示好几回,他只装不懂。又不能真正断了往来——如今找个好说话的衣食父母容易么……原本跟
这种人周旋,并非无趣,只是自己没心情啊……真的是没心情……
对方挑了这样特别的时刻来送如此特别的礼物,便是算准了自己无法推辞。无法推辞,还能怎样?照单全收呗!
索性把眉毛一挑:“大老板下这样的本钱——罢了罢了,我替你把“养正斋”《诗礼会要》终稿修订的内容都校出来,也算交代得过去了。”
尹富文想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呢?望着李子释,想起第一回看到他,那般模样气质,那份学识修养,双双令人惊艳。一年多了,每次相见,和初次一样的目眩神迷,不曾减少分毫。竟至于不敢常常与他见面,只差底下人跑来跑去,更别说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了。
温柔乡里打滚多年,尹大老板头一回对着一个人是这种心情:对方好像是水晶盅里养着的水银丸,圆润光亮,但是碰一碰就可能碎得无孔不入不可收拾;又像是琉璃窗外贴着的未央花,晶莹剔透,但是摸一摸就可能化得无影无踪寒彻指掌。在他身边转来转去,转了一年多,就是不敢伸手。
哈哈一笑:“子释,这可是你逼我做小人——恰好礼部前些日子要我再供一批书,正想着那十卷《诗礼会要》用的是第一稿,有点儿拿不出手——你肯答应,再好不过。”
原来当日皇帝南逃,“集贤阁”的藏书没带出来。入蜀之后,宫中内府翰林院国子监这些地方,连日常查阅的典籍都匮乏,只好从民间征收。朝廷下了几次征书令,像尹富文这样的大藏书家和书商,自然抓紧机会跟官府拉关系。
双胞胎告退,让大哥和尹老板说正事。两人认真商量起校书的事情,直说到深夜,尹家仆人来接,子释才把尹富文送出大门。
回到屋里,弟妹早已睡下。静夜无声,孤灯如豆,子释了无睡意。坐在桌前,将盛着羊脂玉簪的檀木盒子挪开,把一盘花生端过来。又把火盆上架着的小铜壶拎过来,给自己冲了一杯茶。
剥了两粒花生,托在掌心瞅着。看了一会儿,送到嘴里慢慢嚼。
第〇三七章 请君入瓮
华荣永乾三年(西锦天佑六年)春天。
豫州东南睢县境内,窑山脚下汤河西岸,是一望无际大片良田。去年这里还是野草荒芜,不见人烟,今年立春前夕,顺京朝廷一口气从东边迁来五千流民,就地安置屯田。一群群男女老少,除草犁田,播种插秧,好一派热闹景象。据说像这样的屯田据点,今春在豫雍二州开出了上百个。
屯田的说是流民,其实都是攻打东南三州过程中抓获的俘虏。西戎军队每下一地,除了那些投降投得特别快特别有诚意特别有价值的,其他人统统定性为俘虏,然后鼓励他们拿钱赎身。最后剩下那些实在凑不出钱的人,便只好充当义务劳动者了。当然,战斗中抓获的反抗分子不在赎身之列。所以,屯田劳力主要由俘获的夏人士兵,民间顽固分子和没钱赎身的普通百姓组成。其中又以第三种人最多,因为前两种大半都杀了。
根据出任营田督粮使的二皇子殿下指示:除十岁以下孩童随母,夫妻可以同行,所有流民全部打散编制,杜绝结党勾连。十人一甲,十甲一曹,十曹一营,实行半军事化管理。以甲为单位分片包干,量化劳动进度,落在最后的将受到惩罚。而且一人犯事集体同罪,贯彻连坐制度。俘虏们彼此多不相识,没什么情分可言,都怕受到牵连,互相监督得比西戎兵还严密。
每一营配西戎士兵一百,除监督俘虏劳动外,主要负责管理和发放口粮农具。口粮农具的管理极其严格。口粮只发当天的,发多了可能逃跑;农具收工的时候就要上缴,否则可能被当成武器。
这一套办法去年试了试,效果卓著。今年奏请推广,得到父皇允许。最初长生想在惩罚措施之外增加奖励制度,但是符杨对这批人中的大多数印象不太好,一口否决。只有惩罚的制度隐含危险,难以长久,然而目前却只能如此。
监督屯田的西戎兵时不常劣性发作,虐待甚至杀害俘虏。对此,长生的处理措施是,单开出一片地,把他们也扔进去屯田,什么时候干得和夏人一样好了,什么时候出来。去年他亲自收拾了这样一批人,直到他们捧着自己种出来的米饭掉眼泪。今年就把这批人全部升为十户长,放到各个据点作督官。
各据点规模不一,所有士兵加起来也不到两万人,而且是四处分散的后勤兵,谁也不觉得这是一股值得重视的力量。长生找了一个人作督粮军的首领,这个人就是当年被留下来和他一起守彤城的倒霉蛋百户翼单祁。
彤城之战后,单祁十分惶恐。虽然二王子身边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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