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壬和几个护兵在一旁守着,既不敢劝,也不敢问,就直挺挺站着。见白雪岚风风火火地赶到,宋壬猛地一直腰,要想向前,又怕向前,都露着办事不力的心虚。
白雪岚只朝宋壬狠厉了一眼,就没空理会他了,直奔着宣怀风去。
到了宣怀风面前,看见那早上还光洁可爱的额头上,缠了一圈白花花的纱布,白雪岚心里就是一下抽痛。
这多灾多难的宝贝,前阵子才中了毒,从医院出来,才养了几天?就又挂了彩。
白雪岚半跪下来,试探着轻轻叫,“怀风?”
宣怀风没应。
他脸上雪一般的白,眼神也不灵活了,魂魄不见了似的,看的白雪岚也不安起来,只是更不敢胡乱惊动,按捺着担心小
声唤着,“怀风。”
试着把手伸过去,握住宣怀风的手。
这一握,更是心痛。
宣怀风的两只手,竟像冰似的冷,还在微微颤抖。仿佛感觉到白雪岚手掌的温度,他慢慢把眼皮抬起来,浓密的睫毛颤颤巍巍。
白雪岚柔声问,“你怎么在地上坐着?起来罢。到椅上去坐,好不好?”
宣怀风摇了摇头,又把眼睛垂下了。
白雪岚微笑道,“那好,我陪着你一起坐吧。”
也不顾身上西装是多高级的料子,在宣怀风身边席地坐了,片刻,又问,“你头上,疼不疼?”
他把这句话,很柔和耐心地问了三四遍,宣怀风才开口,说的却是很轻很轻,“我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白雪岚问,“你这话说的什么?”
宣怀风怔怔说,“不是你的错,是我心甘情愿的。是我自作孽,不可活。”
白雪岚便也是一怔。
今天既然牵涉年家,他大概是猜到发生了什么,自问心里也做好了准备,不外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只没想到眼前宣怀风的情景,这失魂落魄的话,白雪岚竟是心酸得承受不住似的。
白雪岚眼眶一热,也不顾这是医院走廊上,抓着宣怀风的手,说,“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我们都没错。我们自有我们的活法。谁的闲话,你也不要听。管他如何,总有我陪着你走到底的。”
宣怀风的手任他握着,也不动作,也不说话,连目光也没有移动。
他像是一缕烟,只要呵一呵气,就要吹散了。
白雪岚挠心得不知如何形容,越发地不敢擅自动一动,不敢擅自说一个字。
两人就在墙角里坐着,两相执手,那一方天地,就如透明地凝固了一般。
不知多久,手术室的门推来了,出来一个筋疲力尽的女医生和两个护士,对着年亮富低声说了两句什么。
年亮富呆着脸,忽然嘎地一声,嚎哭起来,“儿子!我的儿子没了!”
宣怀风泥雕似的坐着,年亮富这一哭喊,把他惊过来,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冲过去问,“姐姐呢?我姐姐呢?”
一个护士说,“孕妇醒过来了,她很虚弱呢。你要探望,可以进去,只不要让她劳神。”
宣怀风转头,看着手术室上熄灭的灯,眼里涌出一股要冲进去的冲动。然而两脚,却似有千斤重,那心头的愧疚,仿佛都坠到了小腿上,压得骨头要断了……
宣代云躺在房里的床上,披头散发地,身上盖了一床白被子,但她的脸,比被子还要白,两只眼睛虽然睁着,但好像什么也看不见。
耳边仿佛有许多声音,仿佛一时又安静下来。
脑子里有许多念头,又一个念头都抓不住。
她像尸首一样躺在病床上,年亮富从外头抹着泪走进来,站在床头哭丧着脸说,“太太,我们的儿子,没了。”说完,又呜呜地哭起来。
哭了一会,年亮富哽咽着说,“太太,这也不怨你。总之,是我没这个福气罢。如今我们岁数也不算顶大,该有的,以后总会有的。医生说了,你流了许多血,要好好将养。太太,你怎么不说话?太太,你我是这小人儿的父母,我心里的难过,和你心里的难过,是一样的。太太,你说一说话,你这模样,我看着心里不安。”
年亮富还在哭着,门边一个身影,如一缕魂似的进来了,到了病床前,好半日,才颤着两片苍白的嘴唇,叫了一声,“姐姐。”
宣代云无知无觉一般,眼皮不曾动一动。
年亮富说,“太太,你心里难过,不和我说话,那也罢了。你弟弟也看你来了,你醒一醒吧。”
也不知他这句话,哪里触动了宣代云,宣代云缓缓转着眼珠子,把视线落在了年亮富脸上,张着干裂的无色的唇,嘶哑地问,“你说谁?”
年亮富说,“你弟弟,宣怀风呀。太太,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有话,要和他说吗?”
他心里不禁焦急。
这个悲伤的时候,太太只要开口,求小舅子什么都会得到应承的。
也并非他冷血无情。失去自己的骨血,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悲痛万分。
但如果失去了骨血,还要失去职位,甚至性命,那就更是悲痛之中的悲痛了。
宣代云惨笑着说,“弟弟?我哪来的弟弟?我是个没有弟弟的人。”
宣怀风像被刀戳了心窝一样,惨哭了一声姐姐,扑通地跪在宣代云床前。
年亮富说,“太太,你是悲伤得昏沉了。你看看,这可是怀风,你最疼他的。”
宣代云便真的往床前跪着的人的脸上,仔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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