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怀风以为年家发生什么大事,脸色大变,急急忙忙下了车,走出来就问,「出了什么事?」
他一露面,众人早就大叫起来,「到了到了!」
哗一下把宣怀风围在中间,仿佛怕他一眨眼就飞了似的。
孙副官从他身后转出来,急得一边抹汗一边说,「宣副官,你到哪去了?让我们好找。」
宣怀风关切地问,「怎么这么些人堵着门?是姐夫那里出了什么事吗?」
孙副官说话比打机关枪还快,「年家一切无恙。我们都是总长派过来的。总长有事找你,快跟我回去。」一边说,一边拖着宣怀风转身上车。
宣怀风听见年家无恙,松了一口气,但转眼又沉下脸。
他早就觉得白雪岚今天大方得过头。
说要回家,就准了假。
拒绝他的礼物,也没做声。
说想留下来过夜,问也不问就答应了。
原来竟留着这么一手。
对了,白雪岚最喜欢乱监视人,妨碍别人的自由,发现他过了中午还直接到年宅,自然会不自在,非要派人过来干涉一下,炫耀炫耀自己的权力才满足。
想着这些,宣怀风不由一肚子气,堂堂一个海关总长,也不好好做事,心思都花到刁难他身上。
停住脚步,一手按着车门不肯进去,问孙副官,「我今天出来,总长准了我一日假的。为什么中途叫人回去?」
孙副官也不回答,只一个劲催促,「上车再说,上车再说。」
把他当逃犯似的,推推攘攘地,孙副官拉着他的手腕往里扯,后面一个高大的护兵按着他的头,再在他肩膀上一撑,把他弄进了轿车里。
车门砰地一关,司机就踩了油门。
护兵们或攀车门,或上吉普,虎虎跟上来。
宣怀风简直就是被抓上车的,非常气愤,原本觉得孙副官人不错的,现在知道他也是同流合污了,在后座上恼怒地看着孙副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这是犯了罪还是违了法,要你们这样当犯人似的对待?」
孙副官眉头皱得很紧,说,「宣副官,你先别忙着发火,刚才的事,我向你道歉,实在是情非得已。事关重大,总长严令不许外传,刚才在年家大门杂人太多,我不好明说。总长今天去海关总署的路上被人打了埋伏,受伤了。」
宣怀风猛地一僵。
半晌,吐出一口气,压下声音来,「你是说真的吗?」
孙副官急道,「这种事我难道还能编出来骗你不成?你看前后跟着的这些护兵,都背上外国长枪的。一出事,总长就想起你在外头,生怕你也被那些不怕死的缀上了,赶着叫我带人过来保护。到了年宅不见你,又不知道你到哪去了,急得我们一群人像热锅上的蚂蚁……」
宣怀风止住他问,「别说我的事了,白雪……总长他到底怎么样了?伤得重吗?」
孙副官说,「我看了一眼就被他催着过来了,也没细瞧。反正回来的时候一身都是血。」
宣怀风心里蓦地一紧,连忙问,「在哪家医院救治?」
「哪家也不是。总长说不许泄漏消息,也不肯去医院,命令护兵们把他带回白公馆,是要请西医过来治疗。」
宣怀风在心里骂了一句「糊涂」,扫了孙副官一眼,觉得他也太不称职了。
医院毕竟是医院,医药设备都比公馆里齐备。
这种时候,当副官的职责所在,不管白雪岚怎么说,保命要紧,当然死活要把他送到医院去。
不过回头一想,自己刚才还去饭店吃西菜呢,比孙副官更不如,有什么资格埋怨人家。
手垂到坐垫上,默默攥着拳。
望着车窗外呼呼往后倒退的商铺行人,心乱如麻。
到了白公馆,大门前站岗的护兵多了许多,人人荷枪实弹,显然一出事就增加了警备。
两个副官下车就匆匆往里面赶,直奔白雪岚的卧房。
没到房门,就听见里面白雪岚的声音快发飙似的吼,「不是说找到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等等等!你们就知道要我等!都是做什么吃的?都给我滚出去!」
几个听差从房门抱头鼠窜地逃出来,几乎撞在来人身上。
抬头一看,顿时如见了佛祖一般,纷纷叫道,「宣副官,阿弥陀佛!你总算回来了,快进去!快进去!再不进去总长要枪毙人了!」
又扯着嗓子往房里喊,「宣副官回来了!总长,人回来了!」
宣怀风简直是被他们抬进房的。
直送到白雪岚面前。
白雪岚听见宣怀风回来了,悬在半空的心才算放下来,在床上坐直了上身,使劲打量了他一番,瞧清楚没伤没痕,才算定住了心神。
不过,心里毕竟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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