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宣怀风打了一针。
白雪岚对医生轻描淡写
地说:「还有另一件小事,也劳你看看。」
把上衣褪了,让医生看肩背。
医生啧道:「恕我多嘴说一句,您真真是太体恤部下了,擦伤得这么厉害,怎么却先人后己起来?虽然是皮外伤,如果感染了,也不是开玩笑的。」
重新把医药箱打开,拿酒精给破皮的地方消毒,再行上药,见白雪岚眉头都不皱一下,完全没事人似的,不禁崇拜赞叹,「总长,您真是硬气人。」
白雪岚觉得好笑,「这也叫硬气?擦伤罢了,比得上枪伤吗?那我也没吭过声呢。」
医生更是大大拜服。
医务事了,白雪岚叫人送了医生出去,又命听差端了茶点到房里,便信手从柜子里抽了一本《三言》,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悠闲自在地一页页翻。
翻到八十来页,眼角忽地瞥见床上身影隐约动了动。
白雪岚只当没瞅见,仍旧品茶看书,就是坐定了寸步不离。
再翻了三十多页,就看见宣怀风从床上坐起来了。
白雪岚把书放下,笑着说:「你什么时候醒了?好点没有?」
宣怀风又黑又长的睫毛往下垂着,一个正眼也不看他,默默地下床弯腰穿鞋。
白雪岚问:「刚才起来,又急着去哪?」
宣怀风本不打算和他说话,但回心一想,觉得这样打冷战,反而更显得他们之间有些什么似的,更是自讨其辱。
最好的方法,莫过于从此以后公事公办,当他副官时,只把他当上司看待,若日后有机会辞职,那是要头也不回的走掉的。
听见白雪岚问,就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地平静回答:「过晌午了,下属该去处理今天的公务。」
白雪岚差点在肚子里笑出来。
知他其实在吃白云飞的醋,倒颇有几分高兴。
偏偏这白雪岚很可恶,脸上装做一点也不知情,也用一副公事公办的做派,大剌剌地说:「那个不急。正好,我这里有件要紧公务和你商量,坐下说话。」
宣怀风觉得他是骗人的,不肯坐,站着问:「什么要紧公务?」
白雪岚抬着头看他,「最近城里流行起海洛因来了,这东西你听过吗?」
宣怀风在英国读书的时候,海洛因这种毒品是听说过的,他有一个外国同学,原也是正派青年,竟被这害得极惨,当即肃然道:「什么?城里竟然有了这种害人的东西?海洛因比鸦片危害更大,这可不行,必须严查。」
一认真起来,戒备的心就疏了,就势坐下来,问:「是从哪得到的消息?城里的大烟馆有胆子卖这个?」
白雪岚说:「昨晚从白云飞那弄来的消息。」
宣怀风怔了一下。
白云飞和这人在房里不风花雪月,竟是谈公务去了,这是他想也不曾想过的。
听这「白云飞」三个字,毕竟有些刺心,宣怀风脸上默了默,说:「难道白云飞有这方面的毛病?」
白雪岚说:「他这人,黄连木摆设似的,外头光鲜,其实里头有苦说不出。他家里败落后,带着个妹妹随着舅舅住,偏他舅舅、舅妈是一对大烟鬼,从前也是大户人家,大手大脚惯了,又一顿少不了烧烟,日子过得很不成样子。
白云飞每个月唱戏的包银,倒是一大半都让他们买烟土用了,剩下的几个子,又要供着他妹妹吃饭读书。所以他为着多点银钱,或求一件新行头,总要到别人家里走动。」
宣怀风还是第一次听白云飞家里的事,微微有些吃惊。
呆了一会,声音便不像刚才那样硬邦邦了,叹着说:「我倒从不知道。」
白雪岚笑道:「你一不看戏,二不捧角,知道这些干什么?你道我怎么和白云飞谈到了海洛因,就是因为他那不争气的舅舅,吃大烟还不管用,居然又栽在海洛因上了。这东西药性要命,那钱也是要命的,为着买它,连白云飞手上的金表都剥了送当铺里去了。
我看着他实在可怜可叹,今早起来想了想,就叫孙副官再送两千块钱过去。原打算等见到你就和你说的,不料等半天也不见你来。不过,我想你是不至于反对的。」
这一来,连消带打,霎时把宣怀风心头那股酸火吹得干干净净。
宣怀风便知自己错疑了白雪岚,十二分的羞愧,暗幸自己并未把这事当成开战的借口,否则一时气愤冲口而出,那更尴尬了。微红着脸反问:「我为什么反对?又不是我的钱,你爱送别人两千两万,尽管送去。」
白雪岚趁机站起来,绕到他背后,两手轻按在他肩上,说:「上次玉柳花来,你不是还劝诫我不要乱花钱吗?怎么现在我尊重你的意见,你又说这种反话来气我?」
一边说,一边便低下头,往宣怀风一边脸上蹭。
宣怀风拿手挡着,那唇就落在手背上,热热痒痒的。
又不能缩手,如果缩手,白雪岚就要亲到脸上了,只好让白雪岚狼似的吻着自己的手背。
宣怀风忍耐了一会,决定把心里另一根刺挑出来,正容道:「像我们之间的那些事,你都和什么人胡说吗?」
白雪岚顿时知道,他这一通火气,原来是在书房外偷听出来的。
若是听了外人嚼舌头,知道给白云飞钱的事也就算了,怎么连他和孙副官几句闲话都入心了呢?
不由暗骂自己粗心。
宣怀风脸皮既薄,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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