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觉得她应该再多穿点,看到她的眼睛,那双仿佛氤氲着雨雾的水眸,旁人就忍不住想要拥她在怀,问问她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眼神不够冷。”程钰平静地指点。
含珠抿唇,还没调整好,他又冷冰冰丢过来一句,眼睛紧紧盯着她唇,“跟人对质时别做这个动作,会显得你没底气。”
含珠俏脸先是红了,紧接着又白了,强忍着转身躲避他视线的冲动,她冷冷望了过去。
“这就是你最冷的眼神了?”程钰蹙眉道,“你,想想昨晚我要分开你跟令妹的时候。”
他不说还好,他一提妹妹,含珠脑海里就浮现出妹妹没了姐姐,今晚只能抱着壮壮自己睡在陌生房间的情形,心中一酸,她飞快转身,佯装平静地道:“我想想。”
但程钰看见她哭了。
他心头烦躁。
同样一张脸,表妹生气时柳眉倒竖,眼神跟要生吞活剥了恶人似的,她倒好,有人要抢她妹妹,她想的不是生气,或许也生气了,但更多的是恐惧害怕,一害怕,就哭。
不怒自威是行不通了。
程钰喝了口凉茶,见她始终背对自己,想到什么,他起身去拨弄紫铜炭炉。
含珠趁机抹掉了眼泪。
程钰将两把椅子搬到炭炉前,叫她过来,“来这边吧,暖和些。”
“不是说站着更有气势吗?”含珠纳闷地问。
程钰扯了扯嘴角,就她那样,往她手里塞把剑也增加不了什么气势。
“不怒自威你做得差不多了,咱们继续练旁的。”
含珠松了口气,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铜炉里银霜炭不知何时烧起来的,热意圈圈散出来,让人心里都舒服了很多。
程钰正对她坐,“你先皱眉,再冷眼看我。”
含珠刚得了鼓励,这会儿有底气了,酝酿了会儿,如他所说。
姑娘家眼圈泛红,水润润的眼睛委屈哒哒的,程钰就当没看见,只盯着她眼眉,“再深些。”
含珠刚要更深的皱眉,后知后觉发现两人挨得过于近了,他长眉挺拔,眸如点漆,里面是她蹙眉的样子,因为太小,她看不清楚,她也不敢看,目光下移,落在了他唇上。
他的嘴唇不薄不厚,大概是之前喝了茶水,看起来很是湿润……
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江边醒来,瓢泼大雨里,他近在眼前的俊脸,他紧紧贴着她的唇。
炭火热,她脸也倏地热了,如染了桃花粉,似飞来晚霞云。
像是含苞的牡丹突然开了,娇妍妩媚,更有袅袅香气扑鼻。
他看入了神,目光里是他不自觉的痴迷,分不清痴迷是因她人起,还是那缕幽香。
她也惊艳于他眼里罕见的柔意,忘了回避,傻傻地露出自己最诱.惑人的样子。
直到紫铜炭炉里“啪”的响了一声。
她迅速惊醒,低下头,香腮更红,长袖里手指紧张地曲起。
他口干舌燥,又恼她不专心练习,胡思乱想不知为何脸红,害他分了神。
半晌沉默,程钰倏地站了起来,“该教的都教了,记住以后与人说话时少抿唇,瞪人时眉头深些,下巴抬高点,剩下的你自己对着镜子练。”
言罢大步出了屋。
含珠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在庄子上歇下,还是回京城了?
呆呆地坐在铜炉前,回想方才的情景,越想越羞,越想越愧。
他走得匆忙,是不是因为察觉她分神了?
他那么认真地教她,她却胡思乱想,他生气了吧?
含珠情不自禁地咬唇,刚抿嘴,想到他的叮嘱,连忙松开,拍拍脸,自己练了会儿不怒自威瞪眼睛,到底怕冷,很快就回东屋去了。才钻进被窝,阿洵就贴了过来,像个肉乎乎的暖炉,也不嫌她冷,依赖地抱着她。
庄子外面,程钰已经上了马,却迟迟没有离开。
他望着刚刚离开的房间,看着那灯光从西屋挪到东屋,很快又黑了,知道她已睡下,他才夹了夹马腹,缓缓离去,离庄子远了,再在冬夜寒风里纵马狂奔,任由冷风吹走心头那莫名的眷恋。
☆、23|20
冬天日头升高了,出门就不觉得冷了,百姓们或是趁天晴洗衣晒被,或是去左邻右舍串门。
京城南城门,四辆气派的马车稳稳当当驶了出来,直奔郊外而去。
前头的马车里,楚蔷挑开窗帘,见土路两旁杨树早被寒风吹光了叶子,下面枝干笔挺,布满了眼状的斑纹,上面细枝密密麻麻,偶尔会冒出深色的大鸟窝,再往上就是湛蓝的辽阔天空,不禁神清气爽。
“外面风大,仔细吹皱了脸。”大夫人柔声提醒道。
楚蔷娴静守礼,好奇过了,听母亲劝说,顺势就放下了窗帘,抱着红铜小手炉道:“娘以前听说过姐姐这种病吗?我翻了翻爹爹房里的医书,见过几例这种病症,有的休息一阵子就记起来了,有的需要几年十几年,有的,一辈子也没能恢复。”
她与楚菡楚泓都是一年里生的,楚菡五月里生辰,楚泓八月,她是十月,是以得喊楚菡姐姐,只是楚菡性格孤僻,看谁都像要害她一样,楚蔷平时跟她走动不多,也就逢年过节一大家子吃团圆饭时见见面说说话,或是去花园里玩时遇上,因为性格不投,关系还不如其他外姓姐妹。但到底是血亲,听说楚菡得了怪病,楚蔷就去翻了翻医书。
“我也只在杂记里见过。”大夫人看了一眼女儿耳朵上的红玛瑙坠子,笑着问:“怎么没戴你祖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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