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坦然回视着他的目光,“无需故意,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迟早会传到太后耳中。”我停一停,“所以,幸好今日是皇上看见。”
“太后是不会允准的。”
我毫不退怯:“如果是皇上请求,太后会允准的。”
“朕不会去。”
“四郎。”我柔声唤他,“如此小儿女情状,像不像嬛嬛与四郎当年。情醉如此,四郎与嬛嬛都是过来人,何不成全他们?”
他眸光如电,似想把我看成水晶透明人,“淑妃,你那么聪明,应该看出朕对玉娆的心意。所以你设法阻止。”
我伸手一指,“如此情景,并非臣妾可以阻止。皇上,你那么聪明,怎会不知襄王有意,神女无梦。”
他一怔,默然道:“朕自有办法。”
我退一步,恳切道:“即便皇上有办法,也请问问玉娆的心思。若不然,勉强又有何益,九王又是您的亲弟弟。”
他拂手而去,再不回答。
我忧心忡忡回到柔仪殿,见玉娆口角含笑回来,亦不愿对她明说惹她不快。而玄凌,也接连几日不再踏足柔仪殿。
这样的僵持在数日后以他的到来而打破。彼时玉娆正在我身边练习抚琴,她醉心于《诗经》的《
淇奥》,把它谱做曲子来弹奏: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兮,赫兮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兮,赫兮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1)
玄凌在窗外聆听良久,微笑进来,“弹这曲子,玉娆已经有了思慕的君子了么?可知朕为君子,很喜欢弹琴的玉娆。”
她对着玄凌从来是清冷如霜的神情,偶尔有客套的笑意也似云层间漏下的一隙泠泠月光,没有温度,且遥不可及。此刻含嫣一笑,恰似破云而出的温暖日光,明媚间照耀满园春光,“皇上喜欢臣女,是因为傅婕妤的缘故么?”她以手抚腮,“听说臣女和她长得很像。”
“你并不像她。如吟更多些缠绵娇妩。你s箭时的英气妩媚和朕从前的华妃一模一样,都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但论容貌……”玄凌凝望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深刻的眷恋与痴痛,“你很像朕的妻子。”
玉娆一愣,不觉疑惑,“臣女与皇后并不像。”
玄凌点头,尾音的咏叹里有无限感伤,“她是皇后,不是朕的妻子。朕的妻子,她很早就带着我们的孩子离开人世了。”
我从未见玄凌这样沉浸在回忆与情感的交织中与旁人安静说话。那种亲厚的感觉,有一丝的恍惚,我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外人,远远看着他们说话。仿佛我与他的情感从来都是无关的。
玉娆秋水般澄净的眼眸乌溜溜一眨,“我知道了。皇帝可以有很多皇后,但是妻子只有一个。”
玄凌怜惜地瞧着她,“你很聪明,像你的姐姐。”
“那么姐姐呢?”她的目光中透出一缕狡黠。
玄凌远远望着我,语气温柔,“你姐姐是如今朕身边最重要的女子。”
我对他报以同样温柔的一笑,心底洇出一点稀薄的暖意。经历了那么多事,为他悲喜绝望,也为他生儿育女,日子长了,总有点情意。
玉娆眉心一动,似是对玄凌的回答不以为然,只道:“你说的华妃可是被抄家灭族的慕容家那位么?”她问,“你既赐死了她怎么还想着她?很喜欢她么?”
是很久远的往事了吧。每每提起华妃,记忆中最深刻的仍是那满壁如桃花般凄艳的血红和她临死前那种哀艳绝望的神情。玄凌的神色有瞬间的茫然,“当年,她也是个很可爱的女子,即便以后因为家族和野心不再可爱了,可是朝夕相对久了,总是有几分真心的。”他转过神来,忽而粲然一笑,“你问了朕那么多女人,可也想做朕的女人么?”
我心中狠狠一揪,玄凌终于问出口了。我待要说话,玄凌向我一摆手,温和道:“朕想听她自己说。”
我无奈噤声。玉娆并未像我想象中一般恼怒,她轻轻一笑,露出一点莹白如玉的贝齿,“臣女很羡慕皇上的妻子。”
“哦?”玄凌颇有兴味,“为什么?”
“皇上的妻子虽然早逝,可是皇上心里只认她一人为妻子,时常想着她。”她停一停,认真地瞧着玄凌,“皇上喜欢臣女,是不是?”
他点头,眼里有浅浅的笑意,“是。”
玉娆点点头,“臣女自小便有一个愿望,希望成为心爱的男子的妻子。不是妾,不是最重要的女子,而是唯一的最爱的妻子。只可惜,皇上已经有自己的妻子,不能满足臣女的愿望了。臣女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做到,而不是永远羡慕皇上的妻子。”
他的目光渐渐凉下去,唇角却依旧含笑,“朕说过,你很聪明,很像你的姐姐。”
她摇头,“这不是聪明,而是事实。皇上若喜欢臣女要把臣女留在宫中,那么可以给臣女什么?贵嫔?昭仪?还是贵妃?抑或废了皇后让臣女入主凤仪宫?”她笑,“皇后也不过只是皇后,并非皇上的妻子。恕臣女多嘴,皇上与您的妻子都很喜欢彼此吧?”
玄凌默然颔首,眼中多了几分旖旎温柔,“两情相悦。”
玉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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