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这么大了,还是这么淘气,一见面就开这样的玩笑,你的性子一点都没有变呢。”
轻柔的嗓音,证实了心中的猜测,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无法理解身为金雀花联邦第一夫人的尊贵女性,为什么会孤身出现在这里?
“呵,小弟,你要这样子看多久?我在这里坐得很累了,你不请我到爵府里坐一坐吗?”
即使在这么尴尬的情形下,她的样子仍是那么典雅,温柔的笑容,满是信赖的眼神,看不出一点慌乱姿态。刚才的难堪事,就像完全没发生过一样,让我一时间还搞不太清楚,怀疑自己是在作梦,不然怎会发生这么不合理的事。
“还不起来?小孩子不可以不听姐姐的话,不然会变成坏孩子喔。”
一只纤巧的玉手捏上我鼻子,轻轻摇了摇,就像多年前曾在这门前多次上演的那样,月樱姐姐以她独有的方式,拉近了我们的距离,缓和了气氛。
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月樱姐姐除了面具,身上也穿着斗篷,显然是不愿被人认出来,而这里更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尽管我还有很多话想说,却只得立刻开门,让她先进去。
一方面,这也是一种测试,看看月樱姐姐肯不肯进入爵府,或只是单单想在门口和我说几句话后,立即离开。不同的态度,释放着不同的讯息,这是我想要试着抓住的东西。
月樱像是完全没有考虑,一看门开,就提起裙摆,抢先进了爵府,回头对我笑了笑,甚至还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这样的动作,别说没有她平时第一夫人的感觉,就连已为人妇的感觉都没有,轻快的步伐,就与她当日以少女之身离开爵府时,丝毫没有分别。
“好怀念啊……都快十二年了,这里一点都没有变,前院的落叶还是都扫到旁边枫树下,福伯他还没有退休啊。”
“没有,府里的大小事,没有他还真是不成。”
“啊,你看,窗上的那个破口,是你以前用石头扔破的,想不到居然还留着呢。”
“……也不是我们想留啊,府里长期经费不足,只好留着那扇破窗子了。”
像是一个回到故乡的游子,又像是一只留连花间的蝴蝶,月樱半提着裙摆,在爵府内东跑西逛,一下摸摸柱子,寻找曾留在上头的痕迹;一下倚着窗台,眺望外头的景色,不时发出惊喜的低呼。
看她这么开心,后头伴游的我都给弄胡涂了,想起那天在花园中,她对我谨守礼仪却冷漠的态度,再对照现在的样子,我真的不知道月樱姐姐为何而来?又如何定位我与她的关系?
在这些年中,此刻的光景不只一次在我梦中出现过,可是我知道现实与梦境的差别,现在梦境一丝不差地呈现,我只感到强烈的不真实。
这番困惑,并没有能够瞒住玉人的慧心,就在我们从前头逛到了后院的小小池园,月樱站在池塘边,俯倚着栏杆,忽然沉默下来。
“姐……月樱第一夫人,你……”
“小弟,不用这么客气,姐姐知道你有话想要问,现在我就在你面前,有什么话直接对姐姐说。”
一开始,不知该如何拿捏的我,只能使用这么生硬的形式称呼,确保安全。
这时,我不知自己是否看错,还是月樱姐姐脸上真有一抹失望掠过,然而她仍是微笑着,用这样的话表明立场。
“姐姐……我不理解,为什么你要指定我负责保安。”
“嗯?小弟你不愿意保护姐姐吗?”
“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不知该怎么说才能妥当表达我的意思,然而,可以再次像这样唤她“姐姐”感觉真的很好。
“我本来还以为你会高兴呢,男孩子不是都很喜欢抢着建功,立下武勋,升到更高的位置吗?你是如今阿里布达最年轻、最杰出的武官,这机会能让你更上一层楼,你不喜欢吗?”
月樱的说话,一向都是那么温柔,所以不问我“这样不对吗”而是问“你不喜欢吗”就是这样的体贴,让萨拉的每个人都喜欢她。
“可是,那天在花园里,你的态度那么奇怪,好像我是个陌生人一样。”
“傻瓜,那里是社交场合,十几个国家的贵族重臣都在那里,就算姐姐心里很高兴,难道可以过去抱抱你、摸摸你的头发吗?”
月樱摇了摇头,笑道:“长大了,就该学一点社交礼仪,你平常都是这么莽莽撞撞的吗?”
“社交礼仪……可是,我不喜欢这个样子。”
“嗯?”
“我不喜欢这个样子。姐姐就是姐姐,为什么一下子整个就变了呢?国王陛下和冷臭……和二公主都一样,为着礼貌,叫你月樱第一夫人,姐姐你不是他们的女儿、姐妹吗?就为了礼仪,要像对陌生人一样对你,我每次听到都觉得好虚伪,好恶心……”
不是错觉,在说这些话的同时,我真的看到一丝寂寞、黯然,在月樱姐姐的眼中闪逝,令我更有胆量把话说下去。
“如果做这种事就是礼仪,那我宁愿当一个不懂礼貌的莽夫,至少心里感觉会好过很多,对我来说,你就是月樱姐姐,我不想用这以外的称呼来叫你。”
这番话说得连我自己都心跳不已,毕竟十二年的时间太长了,我不确定月樱姐姐到底有多少改变?这些话她听来到底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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