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鹂被教训得抬不起头来,低着头喃喃地不知说些什么。绮年真是拿她没有办法,摆了摆手:“算了,以后这些事全部由如燕来管,你就管着我的衣裳首饰,平常帮我分分线,磨磨墨。”
如鹂红了眼圈,想要分辩,就听外面湘云笑盈盈道:“表姑娘过来了?”赶紧低了头自己退下去了。
乔连波带着两个小丫鬟笑嘻嘻地进来:“表姐又在写字了?昨天张先生还说,表姐的字眼见着就脱胎换骨了,还拿着好生教训了我一番呢。”
绮年笑着叫如燕收了笔墨斟上茶来:“这两个丫头看着怪眼生的。”
乔连波叫两个小丫鬟来行礼,不好意思地说:“舅母前天送来的,这个是藕花,这个是菱花。我说在康园人手足够了,舅母说姑娘们身边都该有年纪差不多的丫鬟……”
“舅母说得是。”绮年打量一下两个小丫鬟,长得倒有五六分相像,“是姊妹两个?”
“回姑娘的话,”藕花大一点,也活泼些,屈一屈膝,“奴婢们是表姊妹。”
“倒有趣。”绮年笑起来,给如燕使个眼色,“都下去喝茶,你们也亲近亲近。”
小丫鬟们跟着下去了,乔连波才小声说:“表姐,上次踏青的事,你,你可别生我的气。”
“这是什么话。”绮年看看她的脸,那条鞭痕已然消失,肌肤又是莹白的了。大约是吃了一段时间的补药,乔连波的脸色也红润了些,头发上散发出清淡的桂花香油味儿,“天幸是没破皮留疤,否则我睡都睡不着了。”说到底,还是她提议出来赏花的。虽然说颜氏不公道,但如果乔连波脸上真落了疤,绮年也要内心不安。
乔连波摸了摸自己的脸,其实也有点后怕:“四姨母让人给送了雪莲化淤膏来,用了之后确实觉得凉凉的十分舒服,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表弟怎么样?没吓着吧?”
“没有。”乔连波倒有些发愁,“可是阮家的表哥们是国公府的公子,也不知会不会记恨章儿。”
“我想不会。说起来,阮家少爷们也是孩子气,这事过了大概也就撒开手了。再过些日子大家都长大些,自然不会如此。”
“那就好。”乔连波叹了口气,用穿着绣花鞋的小脚轻轻踢着桌腿,“当初在家里,虽然也会受欺,可是终究还有父亲和母亲。纵然父亲他——总还觉得有个倚靠。可是如今……外祖母对我们虽然疼爱,我,我总是害怕……”
“我都明白。”绮年也是同病相怜,“如今有舅舅和外祖母,我们也不算是无依无靠。你也不必总是这么悬着心,我看你这身子不好,跟思虑太过也有关系。若是放开心思,说不定比吃药还要好些。”
乔连波忍不住抹了抹眼角:“我这些话,也就只有跟表姐说了。若换了别人,怕早恼了我,焉肯再跟我说这样的贴心话……”
绮年赶紧拿帕子给她:“你看你,又哭了。总是流泪很伤身子,以后要多笑才是。咱们两个是一样的,当然话就说得深些。你有什么不痛快的,告诉我,我总替你分解分解。”
乔连波破涕为笑,拭了泪道:“有表姐这句话,我以后常来。其实我早就想来看表姐,只是外祖母总怕伤处见了风,不许我出来。”转头看见湘云在外头屋檐下踮着脚尖挂鸟笼,忍不住道,“那画眉鸟是草编的吗?远远看去跟真的似的,我听说是大表哥送来的?”
“表哥大概怕我禁足寂寞,叫松烟送来的。”绮年拿出一双鞋来,“我给舅母做了一双鞋,只是鞋面上绣的这个莲蓬看着总觉得不大真,表妹帮我看看?”
两人正讨论着应该用什么针法和丝线,珊瑚快步从院门进来,一见房里二人就笑了:“表姑娘原来来了这里,翡翠正找呢。”
乔连波赶紧放下针线:“可是外祖母找我?”
“可不是。”珊瑚走得微有些气喘,“二太太和几位姑娘的马车就快到了,老太太让姑娘们都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去康园见二太太和姐妹们呢。”
乔连波回康园去换衣裳,珊瑚这边也催着绮年更衣。如鹂忙出来,帮着绮年换了一身玉色暗纹绫衫,蜜合色裙子,又打开首饰匣子:“姑娘戴枝略有颜色的钗可好?”
绮年摇了摇头:“还拿那枝镶猫儿眼的银莲花簪就行。”
“这枝上巳节的时候已经戴过了呀。”如鹂不太情愿,“表姑娘们都看见过了的。”
说是表姑娘们,其实指的就是吴知雯一个人。绮年摆摆手,“不过是见二舅母,别去晚了失了礼数才是最要紧的,快点,不要晚了。”
吴若钊在衙门里不能回来。几位少爷在书院里离得不远,也都被小厮们叫了回来。除了吴知霄与李氏一起去大门处迎人,其余人都跟着颜氏在康园大厅上等着。
绮年瞥了颜氏一眼。吴若铮是庶出,当初在颜氏手下讨生活也不易。颜氏并不苛刻庶子女们在吃穿上的用度,但也不着意去扶植管教,连娶妻也只是随便给他娶了个五品文官的庶女,岳家并不能有太多的扶持。所以吴若铮能一路做到正四品的知府,比吴若钊还更辛苦些。跟嫡母的关系自然也就更微妙一些,不知道此次吴若铮又高升回京,颜氏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远远就听外头说笑声传进来,一个清亮的妇人声音,多少带了几分山东口音,笑道:“大侄儿数年不见,竟长得这般高了,人也白净,看着比我家的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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