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家的低头道:“奴婢不管采买,只知道外头送什么就做什么……”
“胡说八道。”绮年一句话就给她驳了回去,“主子们想吃什么喝什么,难道不问你厨房要,倒去跟采买上要吗?”
柳三家的忙跪下道:“平日里自是这样,可是这过节的需用极大,没有主子们的话,奴婢怎么敢开口?自来这样事,都是主子们提前七八天跟采买上说了,他们送进来,奴婢这里才调配人手来做,单是包粽子就要包一整天呢。”
提前七八天?绮年心里暗暗冷笑。端午节往前七八天,不就是自己刚刚接手府里事情的时候吗?怪不得秦王妃这么干脆就把厨房这样有油水的地方交了出来,敢情是给自己找麻烦呢。
“张管事,”绮年把目光转向采买上的三人,“为何不准备糯米?”
“回世子妃的话,”张管事一躬身,“方才柳三家的都说了,这样大的需用,没有主子们的吩咐,小的不敢自专。”
“你在采买上做管事有十年了吧?”绮年记得白露给准备的资料上是这样写的,“府里年年都要包粽子,你呆了十年都不知道规矩吗?到了时候主子没吩咐下来,你就不知道问一问?不知道给主子提个醒儿?”
张管事木然地拉了个长脸:“王妃素来思虑周全,小的只要奉命行事即可,从不敢多嘴的。”
绮年知道这张管事为什么敢这么说话,因为他是昀郡王当年r母的儿子,说起来就是昀郡王的r兄弟。昀郡王这个r母是老王妃挑进来的,素来极得昀郡王的尊重,偏偏吕王妃嫁进来之后,脾性举动都与京城这边的规矩不合,昀郡王的r母那时候是院子里的管事嬷嬷,没少仗着自己的身份拿规矩去约束吕王妃,大家搞得很不愉快。后来秦王妃嫁进来,却对这r母极尊重,两年前r母去世,秦王妃还亲自去吊唁,有了这样的关系,张管事自然站在秦王妃一边了。何况他也没有做什么,不过是没有主动开口提点主子罢了,不算什么大错。
“既然如此,现在张管事就快些去采买糯米罢。”
张管事眼里掠过一丝讥讽,躬身道:“世子妃大约不知,每年端阳节,京城各家各户都要大量采买糯米,世子妃此时再吩咐下来,小人实在是力不从心。”
“张管事的意思是,你一个王府的采买管事,现在连几斤糯米都买不到?”
张管事低着头:“府里一个端阳要用千余斤糯米,不是小数,小人实在无能,不能无中生有……”
绮年转头看看其余两人:“你们呢?”小张管事是张管事的远房侄子,估摸着也是的,只有这个周管事是靠着自己能干从下头升上来的,在白露的资料里,他属于中立。
果然小张管事也不吭声,周管事迟疑片刻,抬头道:“小人或能买到三四百斤,只是价钱上怕要比平日至少高出一成甚或两成,且――恐怕三四百斤也不敷使用。”
“小满,给周管事批对牌领银子。”
小满答应一声,带着周管事出去了,绮年瞧着张管事:“端阳节间所用物件,还有什么未采买的?”
张管事面无表情地答道:“其余都还可使用,唯糯米和雄黄之类不足。”
“端阳节间所用物件颇多,为什么别的都采买齐全,唯独这两样不足?若是不包粽子,为什么枣豆之类却都买足了?”
张管事目光闪了闪,答道:“因当初县主出嫁要预备宴席,已经大量采买过一次,故而各类枣豆乃至香料彩线都有剩余,足敷使用。”
“那现在雄黄可能采买补足?”
张管事一躬身:“怕是京城中雄黄也所余不多了。”
绮年捏紧了手里的茶杯,片刻之后直接一摆手:“都下去吧。”张管事对答如流,看来今天是难不倒他了。
等众人都走了,如鹂忍不住道:“世子妃,这张管事好生可恶,世子妃怎的不罚他?”
白露却小心地道:“张管事是王爷的r兄弟,没有大错是不好罚的,世子妃还是先忍忍罢。倒是这糯米――纵然周管事能买回三四百斤来,也还不够一半呢……”
绮年转头含笑看了白露一眼。虽然上次她已经跟白露挑明了话,而白露尚未给她个明确的回答,但是平日里办事却仍旧尽心尽力,并没有懈怠。
“叫立秋派人去我的香料铺子里问问,哪怕价钱贵些,能不能凑些雄黄来。”绮年吩咐完了,才转向白露,“这次多亏你早些发现,否则临到端阳节才知道的话,就要出大事了。”
白露连忙躬身:“这都是奴婢应当做的,奴婢没有早些想到这事,是奴婢失职。”
绮年摆摆手:“管家理事千头万绪,你们从前也不过是管着世子院子里的事,哪里能一上手就妥当呢?王府家大业大,事情更不知有多少,咱们一块儿学着做就是了。”
白露不敢接“咱们”这两个字,只能低头不语。绮年沉吟片刻,问身边众人:“你们说,王妃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若是这次咱们发现得晚了,没有买到糯米,会是什么后果?”
如鹂嘴快道:“王爷一定会觉得世子妃办事不力。”
如鸳也道:“下人们也会议论世子妃的。”
白露想了想,低声道:“京中规矩,端阳节各家都会互赠粽子做为节礼,若是咱们府里没有往外送,外头人也会笑咱们王府没规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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