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出去了,你身子现在不好,好好休息。休息好了……“他话音滞了滞,续道:”就再好好休息。“
言罢,他迈步出门去,日辉透窗射入,聚在他腰间剑鞘上,成一点耀芒。
徐卷霜盯着耀芒斟酌高文的话,似乎带着点要长期拒绝同她身体接触的意思。
徐卷霜转回身,躺在榻上欲闭眼小憩,但是脑袋疼,根本睡不着。她先揉了揉眉心,然后起身离开卧榻,离开房间。
她出门去寻高文。
这里是一排平层的精舍,外头围了一排篱笆,算是院子。徐卷霜推开篱笆门出去,便到了江边。她的视野陡然开阔,蔚天广袤,江水清冽,又隐隐交泽泥沙的微黄。江上几只白帆,随微潮起落,滩头细白软沙,停驻数只沙鸥。
高文和萧叔则也都坐在这江滩上——只不过萧叔则是坐在一只软背竹椅上,而高文却直接席地坐在沙中。他躬起双膝,还脱了靴子,将赤足陷于簌簌细沙里。
偶有江风吹来,吹起高文脸侧几丝乱发,贴上他的面颊,拭过他刚毅有棱的鼻翼眉梢。每当这个时候,高文也不整理扫了他眼角的乱发,只是举起身边那壶烧酒,缓缓喝上一口。
萧叔则坐在距离高文不远处,却不喝酒。他的竹椅旁还有个红泥小炉,正滚滚煮着水,还摆了个小几,上头有一套茶具,萧叔则似乎是喝茶的。
高文萧和叔则的唇都不断一张一合,似乎正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什么话。徐卷霜就走近去听,路上沙软且细,人足轻蹑上去没有任何声响,高文和萧叔则都没有发现徐卷霜走过来。
萧叔则背对着徐卷霜,一面扇炉火,一面跟高文说:”听你讲这一天经历,我真是忍不得快笑掉大牙。我觉得你还差一招啊,下次你再跟王夫人同乘,记得褪了你的披风把她裹在里面,记得要毫不犹豫,掀披风的动作要流利,一气呵成,岂不更显英雄气概?哈哈!”
”你莫要再取笑我。“高文口中指责萧叔则取笑自己,但他指责的话语却并无愤恼,既低且轻,夹杂着一股丧气和颓然。高文抓起身旁烧酒,猛灌了三、四口,呛得咳了一声:”咳,反正以后什么也不会发生了。是我蠢了,不该靠近她,妄想着自己兴许能好……”高文话说到一半不说了,垂头猛自灌酒。
江上忽刮来一阵劲风,吹得高文鬓角乱发齐往后飘,跟他脑后束起的发辫一起扬得老高。萧叔则的发丝也被吹乱了,他放了生火的扇子,理整齐自己的发髻,继而缓缓笑道:“这世上,谁还没有一两样难治的病呢?”
语气若江流清风,甚是旷达。
“我跟你说——“高文托着酒壶侧身,欲跟萧叔则细说:”我——“
高文看见徐卷霜站在他的视线里,话音急止。
风拂不断,吹动徐卷霜耳上戴着的金镶玉耳缀,高文滑了滑喉头:刚才在房内,徐卷霜跌进他怀中,他就是瞧这耳环摇曳,注意到她有莹白小巧的耳垂,然后才……
“国公爷。”徐卷霜脚下近前一步,唤高文道。
高文倏觉心头钝痛,他扭回头去,并没有搭理徐卷霜:也不知他刚才同萧叔则的对话,她听去了多少……
“夫人来了?”萧叔则目观一切,旋即站起来身来,做和事佬冲徐卷霜笑道:“方才子文正同我说他与夫人今日的经历呢,夫人这就来了!”
萧叔则又缓缓坐回竹椅上,提起红炉上水壶,将开水倒入茶杯中。萧叔则倒三杯,口中温声道:“夫人既然来了,不妨坐在这里一道观江景饮茶。在下曾听子文提及,说夫人的茶沏得极好。”萧叔则将沏好的第一杯茶递给徐卷霜,眉目含雾对视着她:“这里萧三的粗陋手艺,让夫人见笑了!”
“多谢萧公子。”徐卷霜伸双手接了,施礼致谢。却忍不住小声问身边高文:“你喝吗?”
她说着就弯曲双膝,在高文身边蹲下来。
萧叔则笑一笑,捋着袖子将案上另外一杯茶递给高文。高文本来已经抬臂过来接了,但是眼看着指尖要触到茶杯,他却摆了摆手,重新将臂膀收回身侧:“算了,我有酒了,就不喝杂了。”
“也好。”萧叔则托杯转臂,径自饮了。
“好。”高文应好,转头望江,将他的目光投注到眼前这一脉清流上。日头欲低,撒淡淡斜阳在江面,并不浓艳,恰好衬得这起浪无舟的空江更加浩荡。
高文忽觉人生如江,谁能测出江流多深?水速几何?心愁旧闷,欢乐悲喜,都似这万里奔流,转眼即过,理不清也说不清。
一条旧江,其实流得都是新水。
高文再喝一口酒,心底有些烧,忽然觉得还是他一贯的理念好:管它江水莫测,管它人情新意,都不要深想。且做一叶扁舟,想随波就随波,欲逆流就逆流,反正全凭兴致心情作主,不费力也不劳神。
高文想到这,仰脖将整壶烧酒一饮而尽,唇两侧漏洒下两股,好不痛快!
高文心头的火彻底烧起来,酒劲不住地往脑袋上冲,他也顾不得旁边还有徐卷霜和萧叔则,倏地一下就将腰间佩剑拔了出来。
高文一手持柄,一手按弹剑刃,自己为自己配乐,对江高歌:“滔滔大江,亲亲吾家。激激滩涂,悠悠吾穴。滚滚涛浪,男儿热血……”
高文纵酒放歌,歌调慷慨任气,情语磊落激昂,唱到最后,他放声大笑起来。
这歌徐卷霜从未听过,但她又不想打搅高文的情绪,便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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