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男孩立于亭下,着深蓝衣裳,蹬羊皮小靴,总角发式,神情自若,笑嘻嘻地望着自己。那熟悉面容,不是慕容襄,还会是谁?
“宝儿,你这是做什么?这身衣服又是哪里来的?”他急急问道。
慕容襄进得亭来,拉着他的大手,得意笑道:“今日要出府,换上男装,自是方便许多。这个衣服嘛,是祖母默许,让海棠姐姐找来给我的。爹爹不知,祖母多年前就备了许多男儿服饰,从婴孩到幼童,再到少年,都齐了的,再不穿,可就放旧了啊。”祖母想孙子的心情,那真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就凭那满箱满柜的男孩衣物被服,各式玩耍物事,便可从中略见一斑。唉,这古代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实在是害人啊。
“你这孩子,自作主张,事前都不与爹爹商量,眼里还有我这个爹爹没有?”慕容清枫故意板起面孔说道。
慕容襄瞧他眼底只是笑意,心中明白,答道:“宝儿眼里没有爹爹,”不出意外地看见他眉头一皱,哈哈大笑,慢慢说道,“爹爹和娘亲是宝儿挚爱之人,那自然不是放在眼里,而是放在心里的!”说罢,两人大笑着,带了纪宣,往府外走去。
头回出府,慕容襄随爹爹共坐一轿,不时掀开帘子,瞧着外面的景色,但见出了府门,没走几步,便是一条宽阔大路,一路行来,只觉街道交织,商铺林立,铺内商品众多,琳琅满目;外挂布旗幌子,随风招展;时有小商小贩,沿街叫卖;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错,慕容襄暗道,这南棠城,还真是繁华。
慕容清枫见她看得兴起,心想这个娃儿从小就不曾好生玩耍,以前是有病在身,后来病好后,又是象个小大人似的,忙于读书写字和治病救人,这回难得出来,有意逗她开心,问道:“宝儿,南棠倒有几处稀奇地方,今日爹爹带你好好游玩一番。”
不曾想到,慕容襄却一口拒绝:“多谢爹爹好意,今日有正事在身,爹爹还是先带我去看看那各处商行,游玩之事,来日方长,以后多的是机会。”
慕容清枫没想到会讨了个没趣,看着她那一身男孩装扮,心想这个小娃儿,小小年纪,为人处事,已有大家风范,如若真是个儿子,必是能光宗耀祖,前程无量啊。
他依言带她在各处商行走了一遭,介绍管事掌柜与她认识,之前还担心如何说明她的身份来历,不曾想到这个娃儿,心中早有主意,每到人前,便大大方方自我介绍道:“小可是慕容家第三子,单名一个襄字,自幼多病,不曾出府,久闻各位叔叔伯伯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往后还请各位叔叔伯伯多加关照指导,慕容襄在此谢过!”把个慕容清枫听得既是惊奇,又觉意料之中,那纪宣知道内幕,在一旁使劲憋气,强自忍住笑意。
那些管事掌柜见她年纪虽幼,却是聪明伶俐,谦逊有礼,没半点小少爷的架子,心中自是对她十分喜爱。未曾听说少东家有一名小公子,此子想必是与外间女子所出,所以不曾向外人道也。今日却怎生带到商行店铺来?难道已在府中明确了身份,作为慕容世家的小公子,要向世人明示告知?众人暗自揣测,不敢妄言。
在各处查视一番,已是晌午,慕容襄叫声肚饿,便跟爹爹商量,先行用得午膳,并传令召集商行各自人等,于午膳过后聚众开会,将自己所辖所管作一详细汇报。
“在家里,每日见你所食甚少,想必不合口味。这回出来,到我们慕容家自己的酒楼去,想吃什么,便点什么,今日爹爹陪你吃个高兴!”慕容清枫抱起稍显疲惫的她,两人上得轿去,慕容襄也不拒绝,靠在爹爹身上,眯眼假寐。
早先听说,慕容家商业共有银庄、布庄、绣坊、茶坊、米行、药行、酒楼、客栈等诸多范畴,总行皆设在南棠,分行遍及天朝各大城池。经过几代人的创建、经营、发展和壮大,已颇具规模,成为天朝数一数二的商业旗舰,与那地处北锦的清平山庄并驾齐驱,各在整个天朝经济总产中占到将近三成。如此发展下去,恐怕不是好事,不管哪朝君王,都不能允许自己脚下有如此势力,足以支撑国计民生,甚至影响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功高震主,必无好果,那明朝巨富沈万三就是最好的例子,再有钱财,又哪里敌得过至高无上的皇权!这个事情,须适时调整,早作打算才是。
“宝儿,醒醒,我们到了。”迷糊中,有人在轻拍她的小脸,轻声唤道。哦,才一会儿功夫,她竟睡着了,看来这个小身子,难耐劳累,体力不济,还要多加锻炼才是。
慕容襄尚在迷茫之中,双眼半睁,手足无力,半天直不起身子来。慕容清枫见状,一阵好笑,将她揽在怀中,躬身出得轿来。
两人在前,后面跟了纪宣,以及各商行掌柜管事,一行人等,迳上一座富丽堂皇的酒楼,一路皆有小厮或驻足行礼,或指引带路,待进得一间装饰华美的临街阁房,翩然入座,背靠在柔软的椅垫上,慕容襄揉了揉眼睛,端起奉上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方才清醒。
“这是咱家自己的酒楼,可以尽情随意,不管规矩。”慕容清枫含笑说道,“宝儿,你看看单子,想吃什么,只管点来。”
慕容襄欢喜说道:“爹爹,这可是你说的,一切随我,我点什么,大家便吃什么罢?”天助我也,她前世最喜食辣,麻辣鲜香的味道,才是她心之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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