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安心在这住下吧,等他回来,我带你去见他。”
是……黎倩?!
她失声喊出这个名字。
黎倩似乎有些惊讶,半晌,才拢了拢耳边的鬓发,怅然道:“我有好些年,没有听见过自己的名字了呢。小姑娘,你是从哪听的?”
虽然她在笑,可是,蓦地,叶朵澜的背脊窜过一阵凉意。
要不要说,可不可以说?
她这边正犹豫着,体内好像忽而出现了异动,只见身上的二十几根针齐齐摇动,发出金属特有的“铮铮”之声来。
“屏住气,不要妄动!”
黎倩忽然坐下,按住她的肩。
那浅浅的黑色印记,不断加深,扩大,最终,挤出皮肤表面。
丝丝乌黑发亮的血流,从各个针眼儿处缓缓流出。
松了一口气,黎倩的白衣已被那污血蹭脏,她慢慢脱下自己和朵澜最外层的衣衫,扔在角落的一个火盆里,点火烧了。
她的侧脸,映在对面的墙上,被那一跳一跳的烛火照着,极美的轮廓。
叶朵澜同为女子,也看得有些失神。
“是望月,汲望月……他提起过你……”
那伸出的细长手指,好像被肆虐的火舌烧到了似的,急急缩回来。
最后一片白色的衣角,刚好被烧成灰烬,落入火盆中。
一个被冰封多年的名字,突然就这样轻易地从一个陌生人的口中说出来,黎倩有些百感交集。
那是怎么样的一个名字呵,这世上所有的人都知道,唯有她,被蒙在鼓里。
直到那最后一刻,残忍的谜题才揭晓,她的爱使她成了一个最大的笑话。
“你……他是你什么人?”
颤抖出声,还是压抑不住心底的渴望。
朵澜靠在床头,半阖着眼,脸色终于恢复了些许正常,不再那么苍白得可怕。
“我是个孤儿,被望月收养。”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是有太多不被人知的甜与苦。
“收养……收养孩子……”
黎倩喃喃地碎念着,似乎累极,体力不支地靠在桌边。
“他经常……望月他提起……”
“住口!”
黎倩美目圆睁,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手指狠狠抠着桌子边缘,几乎要按出血来。
“不管你抱有什么动机,要么,安安静静留在这里,要么,现在就下山!”
她一度温柔的嗓音里,也添加了一丝凛冽来。
叶朵澜情不自禁地噤声,这女人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令她有些没来由地胆怯。
见她不说话,黎倩走近,平息了怒意,一根根缓慢地收回银针。
“朱儿!”
她扬声,唤着贴身侍女,“给这位小姐准备热水沐浴!”
朵澜看着她因为皱眉,而显现出的眼角细纹,有些怔然。
就是她,就是她啊……
见黎倩要走,她不知怎么,忽然忍住全身的痛意,抓住她的手腕。
扬起脸,叶朵澜鼓足勇气,吐出一句话,“我叫叶朵澜……”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柔和,像个寻常母亲那样,抚了抚她额前的湿湿的发。
“真是好名字呢,你看上去,比轻儿还要小呢……”
朵澜咬住唇,不知为什么辩白道:“我其实……只是……”
她却忽地想起,自己的年龄是个秘密,服下“挽风华”,就是永远保持着十三四岁的模样,于是噤声。
黎倩不愧是神医的爱女,医术同样高超,之前为她把脉,已经看出她服过奇特的药物,为的是抑制发育。
浸泡着无数药材的巨大橡木桶里,热水滚烫,药香四溢。
身上忽然多了一个窟窿,距离心脏要害有那么近,叶朵澜怀疑,被热水这么一泡,她都要变成一团烂肉。
那个叫朱儿的小丫鬟见她迟疑,转身去架好了屏风,将换洗衣服揉成一团塞给她,撅着嘴巴道:“我家夫人要你死,你早就没命了,爱信不信!”
说完,愤愤一跺脚,走了。
看着那朱儿的背影,朵澜哑然失笑,只得踩着桶边的踏脚,慢慢将自己沉入水中。
一度冷到僵硬的身体,一进入热水中,先是下意识地紧缩,然后便是通体舒畅,浑身放松起来。
可怕的剑伤创口,被那药水一泡,居然立即收缩,以一种令人瞠目的速度愈合起来,最后,那创面只剩下一道肉粉色的疤痕来。
白皙的肌肤渗起细小的小疙瘩,她撩起热水,浇在脸上。
为什么,自己和黎倩的见面,会是这样。
眼眶突然热热的,被那热气一熏,终于一滴热泪混入水中,却带不起一丝涟漪。
死,比生,还难。
☆、034
少女穿的并不算厚重,甚至有些单薄——织锦的淡蓝色棉袍笼罩住整个身子,探出一双纤纤素手。
她站在屋檐下,尖尖的冰凌就高悬在头顶。
接住一朵雪花,多瓣的雪花儿躺在手心,晶莹剔透。
她呵了一口气,便看见那雪花悄悄化成了冰水,融在她本就寒冷的手心儿。
“原来这么轻易就流逝了呵……”
她喃喃自语,扬起手,那水珠儿便毫不留恋地滴下,落在脚边,看得她有些微怔。
她此刻这样冰冷的身子,竟也能融化掉雪呢,真是惊奇。
四下看看,侍女皆有些贪恋屋里的火盆,对她这凭空冒出的“主子”不甚上心,懒懒地伏在桌边打瞌睡。
蓦地起了兴致,她轻手轻脚,撩起有些碍事的长裙下摆,跨出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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