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冲很快就发现,自己不是做导演的料子,至少不是个天才导演的料子。
剧本的写作,他全程参与,细节全部知晓,一有空闲就在揣摩,在拍摄前,还画了不少分镜头——据陈韵文的说法,那是小孩子涂鸦。
然而拍了三天,每天用了10盒胶片,拍的时候感觉良好,可晚上冲洗出来一看,统统不行,三四万块的胶片,基本打水漂了。
看过大量的电影,不代表就会拍,就好像看过很多小说,不代表就能写一本好书,看过很多av,不代表上床了就是大师。
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镜头,摄影机和演员之间的距离是多少,景深怎么安排,前景、背景和演员的关系如何,演员要占据画面中的什么位置……
各种细节问题,层出不穷,沈冲焦头烂额,烦不胜烦。
而且越拍,沈冲越觉得,之前太想当然了,以为简单的场景好拍,其实越简单的场景,越难拍,如何把一个狭小单调的场景,拍出不同的画面,有层次的交代细节,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学问。
拍大场面,考验的是幕后的统筹能力,至于导演本身的水平,反而要求并不高。
比如人多的场面,只要跟着主演走,动作多的场面,只要对准打斗的演员,镜头中其余的细节,观众不会在意。
这就好比吃火锅,各种作料食物都对汤底里丢,即使味道有点小问题,食客也尝不出来。
而《活埋》是单一场景,任何细节都会放大,好比是一碗蛋炒饭,好不好吃,关键就看导演的水平。
不仅做导演的沈冲头疼,做主演的金士杰也陷入困境。
舞台和电影,虽然都是表演,区别还是蛮大的,金士杰是第一次接触电影,经验也不如后世丰富,他好像一个踢惯了11人全场足球的职业高手,忽然来踢7人室内小场足球那样,不太适应,做表情和讲台词,都偏向舞台风格,有点过分的夸张。
这个问题,拍完第一天,他自己就发现了,沈冲也知道,但两人都是菜鸟,谁也指导不了谁,只能不断的摸索,反复尝试。
好在黄岳泰拍过几部电影,有些经验,他又不藏私,把所知道的的东西倾囊相授,又尽心尽力的做好摄影工作,才让这三天的胶片没有全白费,好歹有几分钟的镜头是非常不错的。
除了本身的技术问题之外,时间也是个大问题。
沈冲名气越来越大,生意越做越多,即使没钱了,宅起来不主动出去找事,事情也会找他。
比如嘉禾,就找上门来了——才开拍一天,邹文怀就亲自打电话到公司,邀请沈冲共进晚餐。
邹文怀的目的,沈冲心知肚明,然而大亨相请,无论如何,都要赴宴的。
王晶的《追女仔》不出意料,在七夕之后,每日票房迅速回落,放映第二周结束的时候,单日票房跌到20万不到的境界,邵氏直接砍掉了一半多的戏院,改放别的电影。
不过即使如此,《追女仔》的总票房也突破了800万,等最终下线的时候,很有可能超过许冠文的《半斤八两》,坐上香港电影历年票房总榜亚军的位子。
如此一来,嘉禾坐不住了。
嘉禾此时,文有许冠文,武有成龙,一个只要出手,必然是年度票房冠军,一个如旭日初升,光芒万丈,还有吴思远、袁和平、洪金宝等一大批实力不俗的卫星制作公司辅佐,势头蒸蒸日上。
而邵氏则日薄西山,三个扛鼎重臣里,张彻精力不济,产量少,票房成绩也每况愈下;李翰祥不仅身体不好,还心生二意,前段时间被媒体爆出准备回大陆拍戏的新闻,让邵逸夫不得不亲自出面辟谣,特意和台湾方面解释;楚原虽然宝刀不老,但大厦将倾,独木岂能挽救。
此消彼长,香港电影圈里,人人都在说,邵氏不行了,八十年代是嘉禾的。
而沈冲横空出世,两部电影,送给邵氏近千万的纯利,一下子把声势翻过来了。
《疯劫》还可以说是天上掉馅饼,邵氏头大,正好砸中了。
《追女仔》就有点微妙了,虽然是东方魅力制片的,但导演是邵氏自己人,邵氏最近几年,只见旧人走,没见新人出,人才不断流失,颓势明显,这次王晶大出风头,让邵氏有点枯木逢春,老树开新花的味道。
邵氏旗下有数千员工,要是再冒出来几个像王晶这样的黑马,逆转局势,指日可待。
而且邵氏的人去帮东方魅力拍电影,他们想干嘛?
邵氏家大业大,有人有片场有院线,东方魅力虽然只出品了两部电影,但制作和发行的水平,香港已经无人敢轻视,这两家联合,优势互补,要是每年都来个三五部《疯劫》这样的票房奇迹,嘉禾日子可不好过……
毕竟市场就那么大,香港一块,台湾一块,东南亚一块,台湾和东南亚是邵氏的传统强势区,要是香港本埠再争不过,嘉禾可就成千年老二了。
沈冲和邵氏签订的放映协议,在业界并不是秘密,条件苛刻,而且是一锤子买卖,邹文怀约他吃饭,明显是想从中截胡。
……
邹文怀请客的地点,是一家日式餐厅,除他之外,还有蔡永昌和舒琪作陪。
蔡永昌是负责嘉禾院线放映生意的大佬,他出席是理所当然。
舒琪是沈冲好友,纯粹做个牵线人,打酱油的,不过从这个安排看,邹文怀对沈冲还是相当重视的,把他当做平起平坐的角色对待。
双方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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