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下个周这两人还没回来,他非得亲自去国外把他俩拎回来,真是荒唐至极!
听着汤小年在门外的骂声,杨成川狠狠地抽了几下烟,然后掏出手机给几天前打过来的那个座机号拨了回去,依旧是占线。他按捺住火气,翻出手机上的短信界面,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强自镇静地给杨煊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所有的内容都为一个主题服务----赶紧回来,别胡闹了!
杨成川刚将短信发出去,市防汛办的负责人突然来了电话:“杨副,蒙县出大事了,丰原山突然爆发了泥石流,山下那个村全给淹了砸了!”
杨成川当即意识到大事不好,表情一肃,问道:“死人了没?”
“死了,唉……现在已知的死了三个,具体数字还没统计出来,现在正组织村民往外撤出……”
“我马上赶过去。”杨成川立即站起来掐了烟,披上一件西服,领带也没来得及打,司机也顾不上叫,冒着雨就到车库里开车。
润城多雨,防汛工作一直都是重中之重,今年上面将这个重任交给了他,这是对他能力的认可,也将是他日后升迁的重要一步。现在蒙县泥石流造成伤亡,他这个总督察无论如何也逃脱不过事后追责,他得在第一时间赶过去补救。
事实上那天他去到蒙县之后,救灾抢险工作已经组织得差不多了,泥石流已经爆发过一轮,雨势也小了一些。电视台有记者过来采访,为了追求现场感,他们就站在一片泥泞的山脚下进行采访。杨成川先是总结了抢险工作的进程,又反思了防汛工作的不到位,最后保证会厘清事件责任,安抚好受难家庭,做好善后工作。短短几句话将事情概述得清晰有力,杨成川在镜头前的表述能力向来稳妥。
但就在接受完采访的几分钟之内,杨成川刚想将防汛办负责人叫过来痛骂一顿,第二轮泥石流突然在他身后爆发,在他还未意识到头顶危险的时候,就被一块从山顶滚落下来的山石砸得失去了意识。
***
重症监护病房里安静得犹如一片死寂,杨成川吊着最后一口气等着他的两个儿子回来。他的呼吸微弱到几近停止,但心跳还在勉力维持着,一天前医生已经宣告了他脑死亡的消息,停止了抢救工作。
脑死亡,意味着杨成川已经无法感知到外界的任何变化,此刻他像一棵被暴雨砸垮的植物,毫无意识地等着呼吸终止的那一刻。
杨煊疾步走进病房,汤君赫在后面跟着进来。神情憔悴的汤小年伸手拉过汤君赫,叹了口气。杨成川的秘书退后一步,给走过来的杨煊让路。
以往意气风发的杨成川此刻脸上带着呼吸机,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以此维持着他奄奄一息的生命。杨煊走过去,俯身看着病床上的人。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人渣杨成川吗?杨成川明明要比病床上的这人高一些,壮一些,可是这具虚弱的身体上顶着的这张脸又的确是杨成川,他看了十七年,不会认错自己的爸爸。
杨成川紧闭着双眼,就好像已经死了一样,只有旁边的心电图机在在滴滴地响着,显示着他身上的最后一丝生命迹象。
杨煊咽了咽喉咙,伸手握住杨成川的手,手臂上凸起的青筋暴露着此刻他内心翻滚着又被压抑下去的情绪。
他对着杨成川低声叫了一声“爸”,声音已经哑得不像他了。
杨成川已经失去意识了,他感知不到周围的变化,也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可是在杨煊喊了这一声“爸”之后,他的眼皮动了动,睁开了双眼,涣散的瞳孔看向杨煊,好像突然要活过来了一样。
杨煊猛地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医生,哑声道:“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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