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初中我倒是从来都没间断过。就这样我又报了个美术考前班,再咬着牙认真学了一年文化课,我很顺利地考进了沈阳的一所美术院校。巧得很,苗莫也在当年考到了沈阳,于是我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我当时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老天爷真是对我眷顾有加。我爸妈也是喜出望外,他们根本没想到我能应届考取,本以为我再重读两年能上个大专他们就烧高香了。那年暑假他们还特意带我上山去拜了次祖坟。”
说到这儿季风停住站了起来,“好渴,我去倒两杯水。”
水端回来了,于子予接过一杯,“你这故事还真够狗血的。”
“生活中本来就到处都是狗血。”季风坐回到沙发上。
“那你们上了大学之后呢?怎么没甜甜蜜蜜天长地久啊?”
季风喝了半杯水又点了支烟,“嗯,大学四年确实挺甜蜜的,没什么波折。我们学校离得不远,她常到画室来找我。这幅画儿就是大三那年起的初稿,是她要我画的。可画了几次我都不满意,总觉得画不出她的神韵。后来换了个布框重新画,她却坐烦了,我也画累了,于是我涂块儿颜料把名签上,答应她以后一定会画完,就把画儿扔在一边儿了。”
“很快大学毕业,我想留校当老师,可以专心画画儿,可她不肯,她大学主修的是商贸英语,她要去南方。这样商量了几次,我们折中决定先来北京。”
“到了北京之后先找地方住。为了省钱,开始住地下室,住了两个月,我俩觉得身上都要发霉了。然后那时我认识了一些新朋友,在他们的介绍下我们又搬到了画家村。”
“那时的画家村艺术村跟后来和现在的那些所谓画家村完全不同。现在这些哪叫‘村儿’啊,都快赶上别墅区了,楼上楼下车进车出的。我们那会儿都是几平、十几平一间的小平房儿,好点儿一户带个院子,差点儿的几家共用一个院子。夏暖冬凉,夏天电风扇冬天蜂窝儿煤,别提多销魂得了。”
“住那儿的不是画画就是玩儿音乐的,路上总能碰见奇装异服的怪异年轻人,平时除了画画儿唱歌,就是聚在一起喝酒胡侃抽叶子。苗莫不喜欢那里,几次说想再搬。可是我喜欢,在那儿有聊得来的朋友,可以安下心来画画。所以我们很长时间没再挪窝儿。”
“不过,问题是光画画儿不能填饱肚子,得能卖画儿才行。但那时国内几乎没什么个人画廊,也没有艺术区。只有偶尔哪个吃饱了撑的跑到中国来的老外看上了谁的画儿,会买会出钱给办画展。一般红了也就出国了,那也是凤毛麟角,所以留在画家村的大都是穷光蛋。”
“然后又过了两个月,从家里带来的钱快花完了。都大学毕业了,当然不能再跟家里伸手。当时苗莫已经找到了一份工作,可新人工资不高,供两个人开销很紧张,而且画画儿总有很多东西要买,尤其是油画,根本就是个要不停填钱的无底洞。我一个大男人也不能靠着女朋友,于是我开始四处找活儿给人画插画儿。可这种活儿很不稳定,还常常被拖欠压榨稿费,或者干脆就要不到钱。”
“就这样,我们过着勒紧裤腰带还想追逐梦想的日子一直坚持着。记得有一次中秋节,我们找了村儿里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包了顿饺子。啤酒不经喝,买了好多二锅头,很快大家都醉了,好多人都哭,苗莫也哭了。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发誓:我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好好待她。”
“再后来北京各处的画家村陆续拆迁,我们终于如苗莫所愿,搬到了楼里。虽说是跟人合租,但感觉上总算没那么边缘了。可新的问题接踵而至,房租高了,我和苗莫的日子过得更紧巴了。以前在画家村,偶尔几天没米下锅还能东家西家蹭两顿,可住进楼里就不一样了。关上门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没人管别家的死活。苗莫开始跟我商量,让我先别画了,去找些跟画画儿没关系的工作,先稳定下来再说。我不肯,她哭了一场也没再逼我,自己又去找了份兼职,开始每天没日没夜地加班加点儿。”
“唉──人啊,不到最后一步,就总以为还有希望。”
季风又停了下来,把杯子里剩下的半杯水也喝了。
于子予换了个姿势,又倒出根烟,“你还真是过份。”
“是啊。可不就是想再坚持一下么。因为我知道,一旦我不再画画儿,只为了生计和挣钱而生活,那一定就是一条不归路,会越走越远,早晚会迷失方向再也找不回原来的自己。而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放弃那份执着的?”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两千年九月的第一个周末。苗莫刚拿到了上个月的加班费,因为之前的工资已经交过房租了,所以我们很高兴,算了一下可以拿出二三百块钱买点儿喜欢的东西,正好我的几种颜料也快没了,星期六我们就欢天喜地地去了离美术馆比较近的东四。”
“先逛的街。一开始我们舍不得买什么,只是看。后来在一家服装店里看到了一件白地儿圆点儿的半袖衬衫和一条背带牛仔裙。”
“就是画儿上那一身?”于子予突然问。
季风点点头,“嗯,就那身。她喜欢得要命,就试了。她穿着真是好看,但一问价钱我俩就为难了。我现在还记得,衣服要一百二,裙子要一百五。然后我们就跟老板砍价儿。
喜欢小流氓vs大尾巴狼请大家收藏:(m.7dshu.com),七度中文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