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初战疆场,他几个月掌军,将兵之能可见一斑,何况……有秦王入战。”韩溯顿了一顿,才接着又道:“眼下将要入冬,西北气候历来严酷,西北兵将比之南方楚地军士更剽悍也更耐风雪酷寒,天时利皇上不利司马庸。”
萧纵凝着远处的视线侧转过来,看向错肩站在身旁的太傅。
“皇上何必太过担忧。该做的,皇上雷霆之势,都已经做了,何不放下些心,坐观战局。”
萧纵默了片刻,忽然轻轻笑了起来:“韩溯,朕想些什么,烦恼些什么,当真从来瞒不过你。”
他的远虑,暂且不提。眼前近忧,一句话说来,忧百姓,忧跟楚王的仗,再往细处说,诸侯的反应,任不悔虽非主帅但为他倚重,初担大任,这两样最是让他挂心。
分毫不差,被韩溯一一指了出来,劝慰。
“朕在你面前快成一张白纸了,太傅。”萧纵转而又看着远处落日余晖,微笑着感慨地叹了一声。
韩溯醇温的嗓音带着笑意,接着萧纵的话尾,低低道:“那么,皇上会觉得不舒服么?”
“什么?”
见萧纵不明所以转过头,韩溯敛起唇边笑意,俊朗面容渐渐沉下来,露出正色:“臣让皇上觉得自己成了张白纸,皇上可会为此感到不舒服?”
萧纵微微一怔,看着面沉如水的太傅,有些事情他一直觉得不可思议,但不曾细想过缘由,此时却似乎因为一句问话豁然之间明朗,有了答案。
为什么绕在心头的不畅,在踏进太傅府后不知不觉浅淡。因何他在韩溯面前会倍觉轻松,虽跟弟弟和侄儿相处的惬意不同,却同样让他感到舒服。
不单只因为韩溯知他,替他设想,也许更重要的,是坦然。有人也许知他,却只会借此设计他,有人也许想替他解忧,却不知他,或者更多人既不懂他亦不会倾心助他。也许只有韩溯不但了解他,扶持他,并且会与他坦承相对,用他的真实跟他说话,他不用费心去忖度去猜测,无需防备,更不会觉得有紧绷如弦的压力。
于一个帝王来说,太过难能可贵。
萧纵淡淡舒了口气,轻声道,“韩溯,朕觉得有你甚好。”
韩溯只微微扬了扬唇,并未再说什么,却似乎对于这个答案早就成竹在胸。
日暮余晖渐渐消落,这时,有下人躬身前来向韩溯禀道,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请示何时开膳。
韩溯征询萧纵,他的意思,请萧纵先在他府中将就用些吃食垫垫饥,待他着人进宫召来侍卫护驾,或者程善极有可能过不了多久便会带着禁军寻上太傅府,到了那时萧纵再起驾回宫。
如此安排,萧纵欣然应允。
晚膳摆在离小园不远的一处花厅,花厅里外两间,隔着落下的珠帘纱帐,隐隐可见里间似乎是个小憩之所,陈设分外雅致。
萧纵与韩溯在外间一张梨花木小圆桌旁坐,两人隔了一个空位,坐得不近却也不远,桌上布着几样精致小菜,一壶温好的酒从壶嘴里飘出缕缕醇香。
萧纵端起酒盏,“太傅。”他实际于酒色两样都不怎么热衷,平日不好杯中物,晚上的时候更少饮酒,一般只喝些汤水清茶,片刻前王容本已经吩咐太傅府侍婢沏来云雾茶,但被萧纵挥退了。
他现下心中舒畅,要与太傅对酌。
也因为这份舒畅,萧纵喝酒的时候便比往日爽气了些,忘了自己那其实不怎么样的酒量,跟韩溯相视笑了笑,抬袖,一杯佳酿一口就咽进了喉咙。
嗡的一下,萧纵只觉得从脖子到脸面一瞬间烧燎,热辣辣。
“这酒……怎么这么烈?”握着酒杯,嗡了好一阵萧纵才缓过劲来,看向太傅。
韩溯一盏酒也是一饮而尽,不过丝毫没有萧纵那样激烈的反应,面色如常,“这是承州的竹叶青,有些年份,劲头上有些足。”看着萧纵蓦地泛红的面颊,“皇上喝得太急了。”
一旁王容小声地道:“太傅,皇上不惯饮厉害的酒水,以往喝酒大都只喝灵州进贡上来的清酒。”
韩溯顿了顿,轻轻笑道:“皇上的酒量当真清浅,臣唤人替皇上准备茶水。”
正要叫仆从来,萧纵道:“还是换个温一些的酒吧,朕还想跟太傅浅酌几杯。”他酒量再不济,也不至于真一杯酒就能怎么样,刚才也确是猝不及防饮得猛了,才呛了头。
不多时便有小丫鬟进花厅在萧纵手边添置了一壶新酿的桂花酿,萧纵刚喝下一杯,太傅府管事来报,禁军程统领拜见。萧纵知这是寻他来了,着王容前去接应候着,他那厢继续跟韩溯酌酒用膳。
连着几日,萧纵食欲一直欠佳,吃饭权作任务一般,食不知味。今日跟韩溯在一处,吃得多了些,边吃边饮,一壶桂花酒很快就见了底。
放下酒杯,萧纵目光直直地看着桌面上另一边摆得离他有些远的一只盛着汤羹的青花瓷器具。
“皇上可要用些云丝羹?”韩溯见状,道。
萧纵目不转睛地应了一声,“好。”
韩溯伸手勺了一勺香气四溢的浓汤到他面前的小碗中,萧纵却没有要喝的意向,只是坐着不动,眼睛还是盯着那只青花瓷,俊雅安静的面上浮出些许朦朦之色。
“皇上……已经吃饱了么?”
“饱了。”萧纵懵懵点了点头。
默了半晌,韩溯接着又问:“要吃杏酥么?”
“要的。”
萧纵的酒品其实很好,不会跟大多数喝高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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