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色头发的少尉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臂,“害怕吗?”
“是的。”弗兰克老实地回答,下巴压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不过还好,毕竟我每次起飞,就开始想要怎么活着回来。我觉得这种糟糕的想法会害我拿不到勋章的。”
戴恩轻声笑起来,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一个问题,“你的母亲……她现在还住在新奥尔良吗?”
“说得好像她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似的。怎么了?你不会真的在考虑那档饲料粉碎生意吧。”
“她有给你写过信吗?”
“偶尔,我猜她很庆幸我不再在她眼前晃荡惹她心烦了。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好奇。”
远处某个地方传来了尖厉的电铃声,混在风和雨里,有些模糊不清。戴恩推开弗兰克,顺手把毛巾从架子上抽下来,丢到他头上,“擦一擦,你该走了。”
“噢,听听这种天主教中学督导员的语气。”
“很不幸我确实是从那种地方毕业的。”
弗兰克胡乱擦了擦头发和脖子,匆匆吻了吻他的额头,转身跑出去了。戴恩原地站了一会,拉开椅子坐下来,重新打开了母亲的信,反反复复地读那几个简单的句子。然后在桌子上趴下来,目光空洞地盯着窗外的滂沱大雨。
第18章
“一切都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怕。”头发灰白的杰克逊上校说,领着他的小队伍穿过嘈杂混乱的营地,“只是,一切都取决于运气,他妈的,我们太需要运气了。”他猛地推开了门,指了指六张行军床,“你们可以休息一个下午,倒倒时差,顺便给我背熟航程图,我要你们明天一早就开始工作,小伙子们。”他不耐烦地把他们赶进去,急匆匆地跑到营地那一头去了。
没有那么可怕,只是运气的问题。这个老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海因里希嘲讽地想,把自己的行李堆到行军床上,疲惫地喘了口气。他并不打算休息,但睡意沉重地压下来,像一根粗壮的梁木,硬是把他砸进纷扰不安的梦境里。等他被飞机引擎的声音吵醒的时候,脖子和肩膀酸痛不已。天已经黑下来了,远处的树林上方泛出一种奇妙的绛紫色。他着迷地看着,一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直到他不无恐惧地意识到宿舍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站起来,出去,马上找杰克逊上校道歉。他这么命令自己,但仍然坐在原处没动。一阵突如其来的不安让他下意识地去摸胸前的暗袋,赫尔穆特寄来的信还好好地在里面,紧贴着他的心脏,这么近。家却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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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起飞的巨大噪声冲散了主日弥撒的秩序,把牧师的话音割得七零八落。戴恩·诺里斯结束了祈祷,却还闭着眼睛跪在原处,慢慢咀嚼着得来不易的平静。宗教仪式暂时抚平了那种无处不在的焦灼,但他知道这种焦虑会回来的,很快就会,就像疯长的藤蔓缠上墓碑。
有人走到他身边,戴恩睁开眼睛,随军牧师爱德华?卡梅隆温和地微笑着,在长凳上坐下来,仰头打量着这小礼拜堂丑陋破败的木屋顶,看神色仿佛是在欣赏坎特伯雷大教堂的宏伟穹顶。这位神职人员刚满二十六岁,跟大部分士兵都很合得来。他甚至还成立了一个结构松散的小唱诗班,逢星期天下午就用那架因为长年受潮而有点走音的钢琴为任何愿意唱歌的人伴奏。这是戴恩所见过的最简陋的宗教小团体。但卡梅隆牧师显然乐在其中。
“早上好,诺里斯少尉。”随军牧师愉快地说,眼睛依然盯着屋顶,“希望我没有打扰你小小的默想。”
“事实上我不过是在发呆而已,卡梅隆牧师。”戴恩笑了笑,在他旁边坐下来,“或许你愿意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在看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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