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没有人能理解他们之间的情感,他们都是供人提线玩弄的傀儡,却在一次又一次的纠结错误中互相吸引,在乱世中依偎着彼此取暖生存,这是他们活下来的唯一方法。你以为傀儡断了线就是新生吗?不,如果没有操控傀儡的线——没有这世间被人一厢情愿编造出来的正义邪恶的定义,他们不可能会在一起。
“贺知年?”
突然,岑立停下脚步,他内力极好,远远就能听到脚步声。那头贺知年还在朝这里跑来,那样子就好像后面有十几条恶犬追赶。岑立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因为上次他也是这样跑去校场找他的。
终于贺知年也看到了岑立,他似乎是在确认在黑暗中的人是不是刘华歆,新郎官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他应该在红光喜宴上喝得酩酊大醉,不然就是在榻上与别的女人欲仙欲死。
岑立:“你出来干什么?”
贺知年嘲讽他道:“我来给贵国太子殿下道喜啊。”
岑立:“……是不是他?”
“是啊,我觉得他真的被你惯坏了,连个假仪式都不能容忍。”贺知年自觉无趣,自嘲地笑了笑,“说什么非要让我空手而来,祝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百年好合,永沐爱河。毕竟我们和殿下的交情不浅,平阳郡的百姓都能多少沾点喜气,我想他常年病重卧榻,更需要多沾点。”
岑立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几步,越过贺知年,很明显是不想和他继续浪费时间。
——
如果说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和王病之间的感情,那大概就是——疯狂。病变的爱情,他爱这个灭他国家的仇人的儿子,王病也一样,只要远远看他一眼,就算下一刻会死在这没法形容的痛苦之中他也甘愿。
他们都知道这有悖人伦,人伦…是苍生的嘴口口相传的自以为是的观点罢了,而他们,早就被苍生抛弃了。所以王病只有在岑立身上才能感觉到自己…也不是那么的无可救药。
“来。”岑立把“药”舀了一勺过去,面对这样的王病,他实在没法真的责怪他,伤害自己来让他心痛,到底是爱太深还是自找虐,岑立不知道,但是他也需要王病,就这样。这世上很多事是没有道理的,他不想自欺欺人从前人的狗屁lún_lǐ中拼凑出一个体面的借口,这样放任自己,不好吗…不是很幸福吗…
王病咬了咬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岑立很有耐心地保持着那个动作,眼里只有一种称为温柔的东西。王病在这样的凝视下只能缴械投降,低声说道:“…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这个样子真让人心疼。岑立知道他的毒瘾已经发作一段时间了,再不给他或许真的会有麻烦——他岑立自己的麻烦。
“阿晴,你不是说过,我去哪你都会跟着的吗?除非你厌烦了,或者我死了,我们才会分开…”岑立再一次把勺子递过去,“来,你这样难受,真的让我想现在就死在这里。”
“不会分开的…华歆,我不难受,你不要我了我才会难受,我吃,我不要你死…”王病赶紧含住勺子,慌慌张张地抢过岑立手上的碗,“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也不要分开。”说完张开嘴灌了下去,不带喘一口气的。
你成功了,王病,扔下新娘的新郎官可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庄明尘也不在乎这个吧,商人嘛…只要有利就好了,那些藏在温柔体贴嘴脸背后的肮脏诡计,拆穿了,也只是徒增烦恼,这样有什么不好?都戴着面具以假面示人。只有王病是不一样的,他是单纯的,对任何事情都能释怀,你把就算把他像拆榫卯家具拆成一块块的,他也只会躲起来像受伤的小兽自舔伤口。岑立和王病不一样,他像头被困在囚笼里的狮子,绑缚得越紧,抗拒就越激烈,或者蛰伏等待时机反扑,至少不会像王病那么逆来顺受,是了,只有王病会让他心甘情愿臣服于自己被安排好的命运。
“阿晴,我听说过有一种草,生长在极寒之地,靠着根部在冰层中发热维持生命,我想我现在跟这种草一样。”搂着怀里的人,岑立这样说着。
王病靠在坚实的胸膛前,听着能让他安静下来的心跳声,闻声抬头,眨巴着眼睛问道:“那我能不能做这株草的根?”
岑立:“我刚刚差点被你吓死了,你说呢?现在笑得出来了?”
王病低低笑了起来,“这是我的私心。我是个软弱的人,什么都可以忍让迁就,只有你,唯一的……不肯退让。”
哪怕伤害自己,用尽极端的手段,刘华歆这个人,一定是要属于他的。
——
天亮了,岑立起了个早,集结所有的铁浮屠,包括赫连裕一万骑兵在内,共有一万七千人。
“蛮楚抢我大赵国都,坑我大赵百姓,此仇不报枉为人!在场的每一位都是赵国的热血男儿,大赵将在诸位的染血的刀下新生,而我——”岑立站在校场中间比武的高台上,下面则是一万七千甲士,风把他的声音吹送到远方,“我刘华歆在此——与诸位壮士、赵国的万千亡魂、刘家的列祖列宗,立誓!定要那崇延,在我军面前血尽而亡!”
近两万人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岑立看了看站在前面的几人,示意所有人安静,道:“我以上天之子的名义在此向诸位宣告,以斩敌首级lùn_gōng行赏,无爵的士伍斩首一级晋爵一级,斩首二级晋爵二级,冠以百石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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