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十几步,岑立踢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个玉酒壶。壶口还在往外淌出黑色的汁液,看起来不像是酒。
抬头一看又是茫茫白色,就在岑立怀疑这间房究竟有多大他是不是已经穿越了的同时,眼前终于有些实物的轮廓,一个声音从越来越清晰的实物那边传了过来。
“你终于来了,我等了好久。”
岑立咬牙道:“哥哥。”
随着岑立走近,人和东西就都清晰起来,端坐着的人看着岑立一步步走近,冲他一笑:“弟弟,好久不见,为了这一见,我可费了好大的劲。”
岑立走近一看,这才明白房内烟雾竟然是从四角的冰块散发出来的。
“解药。”
刘隽莞尔,优雅从容地拿起案上的个白色小瓷瓶,打开上面的红塞子,飞快地倒出几颗在手上,往嘴里送,咕噜一声吞了下去,笑道:“没了。”
这一系列的动作做得飞快,岑立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看到他吞下去的瞬间,岑立冲到刘隽面前,死死抓着他的领口不放,用很平淡的语气,问道:“哥,这很好玩?”
被岑立用不符合他手上的力度质问着,刘隽还是笑:“好玩?怎么不好玩?比我爹被你爹杀死好玩,比我被你囚在东宫好玩,比你被我烧死好玩,好玩得很——”刘隽特别咬重最后一个字,尾音拖得很长。
“你简直是疯了!我都被你杀过一次了,你还想怎么样?是不是要把我逼成你这样,这样的不报此仇誓不为人?非要把我逼得和你反目成仇你才甘心?”
刘寇,也就是岑立的父亲,是庶出,地位比不上正统的刘顽立,当年刘寇弑篡登基称帝后,第二个目标就是太子,岑立苦苦跪在父亲脚下求他饶恕刘隽,俗话说覆巢之下无完卵,可是刘隽被他保了下来,完完整整的毫发无损留在东宫里,除了他的太子身份,他整个人都是过去的模样,是刘顽立的亲信和势力里唯一存活的人。
岑立很仰慕身为太子刘隽,常跟他在东宫厮混,有时两人还偷偷出宫玩。父亲发动政变前,他已经知道刘隽病弱的父亲根本不是自己父亲的对手,他不傻,政变成功后,明知道刘隽难逃一劫,可还是清醒着不希望他死。
“太子殿下,那我问你,你不恨崇延么?我现在,就跟你恨崇延一样,不对,我比你更恨……”刘隽即使被领口勒地喘不过气来,还是笑了出来,“呵呵,你不知道,我有多爱我爹,我的一切都是他给我的……咳咳咳。”
他和刘华歆不一样,刘华歆当上太子后就和刘寇有了嫌隙,甚至有一次逃出宫两个月才回。他不一样。他爹是嫡子,他的太子之位甚至一切都是名正言顺的,所以即使刘顽立病重卧榻不起的时候,他也一直寸步不离照顾在侧,可是这一切都被刘寇毁掉了,刘华歆夺走他的一切,皇位,储君之位,甚至自由,还有被囚禁的侮辱……他为了报仇,不惜和崇延勾结,刘寇死了,他报了父仇,那么他自己呢?
“我爹被二叔贿赂的太医毒死在榻上的时候,我还跑去你面前哭,你说,我能不恨你?”刘隽有恃无恐地看着岑立渐渐松了的手,大口呼吸几下,眼眶通红,却还是笑着,“我爹尸骨未寒,你就把我囚禁在本该属于我的东宫里,看着你爹这个奸臣登基,看着你怎么被立为太子,你当时怎么不一刀杀了我?怎么不想想,我也是个人,怎么可能不恨?”
面对一句句戳进心底的质问,岑立才茅塞顿开地觉悟到,过去他想着什么那是父辈的争夺,跟他们无关,他们还是能回到过去,只要他想,甚至可以把刘隽留在身边,告诉他这一切都和他们无关。
真是太天真了。
正是因为他的天真,才会让刘隽借崇延的刀杀了自己亲爹,倾覆了赵国,令他们一族沦落为最低等奴隶,甚至牵连身边最重要的人。看,这就是报应,天道好轮回,没有人能一辈子不犯错,也没有人一辈子顺遂平安,一定会有什么人,在什么时候出现,让你刻骨铭心记得这个道理。
岑立已经带了些恳求的语气,低下头不敢去看他,不敢面对他悲痛的表情,“你……你要怎么恨我都行,你一定还有解药的,给我解药。”
“他没有了解药。”
砰!
门被人推开,岑立转头看过去,是个缥缈的轮廓,待那人走近了,只觉一股逼人的气场压过来,岑立皱紧了眉。
陈澈云仿佛仙人从“云雾”里走出来,看起来是信步闲庭的淡定从容,偏偏还有股天生被奉为人上人的骄傲气质,和蔑视俗物般的冰冷眼神。
怎么看着……似曾相识?
陈澈云:“兄弟重逢,真是感人肺腑啊,怎么?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还是说你不记得我了?”
不是他不想移开打量他的目光,是岑立还在脑海里翻篇寻找这张脸。一定,一定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贵国的太子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看来我得帮帮太子殿下,让他回想曾经在汝南郡的美好回忆了。”
祁湘湄端着药进来,已经是中午了,王病断断续续醒过几次,总算看到个人,却是动一下都不能,干巴巴看着祁湘湄,问道:“他去哪了?”
“去百香楼了,求药。”祁湘湄回答得干脆,把药送到他嘴边,“抓你的人是赵国前朝太子刘隽,我们的哥哥,他跟太子表哥有杀父之仇,这个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能猜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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