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生也不管大家同不同意,自个儿辟了院子闭门不出,中间只见送进去一块八尺黄杨木,之后数日只时不时听里面传出凿木声,其他时刻都静悄悄的,东生的家里人都等着盼着,生怕东生出点什么事,六个月的时间转眼过去了,东生仍旧没有出门,这么多等了三四天,东生的母亲实在耐不住性子,要找人把门撞开了,谁知道一群人聚到门前,木门从里面哗一下打开,出来的竟是一个女子……”
“这一定是东生雕的那黄杨木。”人群里有个人嚷了一嗓子,几个人不悦地看着发声之人,后者只是满不在乎地别开脸。
说话人没有理会,继续不疾不徐叙说。
“那女子身着一鹅黄色长裙,姿容曼妙,看见众人只是福了福身子,说了句见过老夫人,大家都闹不清怎么进去是东生一人,出来变成了个姑娘,正在大家莫名之时东生走了出来,看着他好像才睡醒,那姑娘赶紧上前为他披衣,嘘寒问暖,这奇怪的事情东生也不解释,只介绍说姑娘叫阿伶,是他夫人,满家哗然不清,但东生家还是多了个漂亮又贤惠的媳妇。”
“阿伶聪明贤惠,做什么都利索,把东生母亲伺候得服服帖帖,也就不再过问阿伶的身世,可是好景不长,东生住的县里来了一个恶县令,那县令凶恶好色,把镇里的姑娘都召集去伺候他,家家有女儿的都担惊受怕,担心自己女儿被玷污了去,阿伶虽已为人妇,但还是被巡察的县令看上了,强行要带回府上,我先前也说了东生是个有些胆小的人,听闻了敢怒不敢言,阿伶也不怕,只说尽可交给她,不必忧心,随即第二天就去了县令府上。”
说话人顿了顿喝了口水润嗓子。
“听闻阿伶到了府上,县令喜不自胜,当晚设宴要让众女子出来伺候玩乐,还请了些镇外的显贵一同亵玩,当晚开宴,阿伶着几片薄衣跳舞为众人取乐,跳到动情处博得嬉笑阵阵,真当大家乐在其中之时,倏尔阿伶手一伸,那县令的喉咙像是被人猛然扼住,只见一极细的丝线缠绕在他的脖颈不断绞紧,县令惊恐抓挠却毫无办法,在护卫赶来之前先断了气,众人大吓不知道阿伶用了什么妖法,再看周围伺候的女子不知何时都不再动弹,阿伶的手再动,众女子随她的动作而行,拿起利器,向那些贪官污吏举刀而去,顿时场面混乱,惨叫起伏,鲜血泼洒出去才看见阿伶的手上是难以计数的细密透明丝线,牵引着那些女子,鲜血挂在上面看着可怖而悚然,这场杀戮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破晓,宴会禁闭的门才重要打开。”
大家屏息凝神,这个故事与方才那些欢快的故事截然不同,配上那毫无起伏的声音不觉有几分冷意。
“来查案的人带着官兵冲了进去,却发现地面上除了一堆烂木头外什么都没有,当中有一块一人高的黄杨木,栩栩如生,分毫毕现,雕刻的正是阿伶的模样,她面上带笑,血染红了她的唇,待凑近才看清她身上麻麻地刻着字,细数看去发现是那恶县令的数条罪状,若是真报出,怕是罪不容诛,而那些被他抓走的少女一个都没有寻见。”
“之后大家又赶紧赶去东生的家里,家门大开,里面寂静无声,一进门大家都惊呆了,只见门内的人或坐或立,全是木雕,无一是活人,那些木头人的眼睛都看着一个方向,说不出诡异,官兵忍着不适带人向着指示的方向去,发现是通往后山,众人上山至顶,只见一黄杨木墩,那木墩中空似有声音,探头看去发现是被抓走的少女,一个个娇憨睡着,不知年岁,待官兵背着少女离开,未走几步那木墩腐烂调朽化作泥土,而东生家忽来天火,骤然烧穿了半片天,再寻不到一丝踪迹……”
四周阒然,大家看着说话人发不出声。
“这怪事镇中流传,都说东生是那天上的神仙,来此惩恶扬善,那镇子里的木工活计忽然兴旺起来,下至小儿,上至耄耋,都懂些木工技艺,都说只要用心雕刻,便能死物变活如那画龙点睛,召来木灵。”
说罢一顿,那人指了指周围的随行人笑道:“这便都是我用那黄杨木雕刻的伙伴,同我结伴而行。”
众人一惊,第一反应是忙退避,船身一抖,褚淮歪斜了一下被身旁人用手扶住。
“绍大哥,别这么吓人,船要是翻了可有你受的。”
说话的是女子,声音很低,她戴着面罩,一双眼睛若月下寒芒,抬头只一瞬又低下了头。
绍大哥哈哈一笑:“大家莫慌,我只是说着调侃,这世上哪真能有木头活人呢。”
大家变得很不好意思,又赶紧坐好,绍大哥作了一揖,伸手把背上的东西取下来小心放下,摘下外罩是一个木盒子,打开发现里面躺着一个小小的孩子。
众人失声:“这,这孩子……”
“这只是那木雕孩子罢了,那里是真的,这些啊都是画上去的。”
众人凑近,啧啧称赞,这技艺真是绝了。
乔逐衡也凑过去看,这一看不打紧,只见孩子眼睛一睁,长睫唰唰扇了两下。
大家惊叫:“动!动了!”
孩子就这么跳了出来,手舞足蹈,接着传来纤细的女声:“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稍儿揾著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哗——大家笑起来,果真奇巧,这腹语口技也是卓然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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