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教堂的短短路途中,司机一直在用一种过度的热切企图同加尔文搭话。加尔文保持了最低限度的对话——运用了一点儿小技巧,压低舌根,绷紧声带——含糊的语调让他的声音多了一些中性的气息,大概是那种因为吸烟或者喝酒而导致沙哑的声音。若是单单只听声音,人们能很轻易地听出来加尔文伪装出来的声音属于男性,但是在看到他的脸之后,没有人会深究他的声音,甚至可以说,没有人会探究他的性别。他比任何人都要更加适合这个装扮,无关男女,而是他的美貌已经完全地超过了性别的桎梏,那种美丽冲击着人类的心灵,以至于让普通人根本无暇思考太多。而也正是因为这样,加尔文比想象中要轻易得太多便通过了最后几道关卡的身份检查。毕竟,他只需要在某些关键时刻冲着那些人稍微露出一个微弱的笑容,那群男人便会像是梦游一般带着恍惚的傻笑给加尔文放行。
——一切都是如此顺利,甚至让加尔文感到了不安。
在这么多年之后,加尔文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面容在某些时刻或许可以成为非常有用的工具。不过这并不值得高兴,相反,事情是顺利,加尔文的神经也越来越绷紧了。过去丰富的经验告诉他,无论这张完美的面容会给他带来多少好处,最后的结局却总是只有一个。
过于甜美的甘蜜总会引来怪物。
而在他看到前来将他带往会客室的下级教派人员之后,加尔文毫不意外地意识到这一次的“怪物”正是这个人。
那个人也许是叫贝尼,又或者是汤姆,也可能是乔治,加尔文并没有费心去记他的姓名,那个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让他身体里的暴力yù_wàng格外高涨,光是维持表面的平静就耗费了加尔文的全部精力。
从外表上看,那个中年男人显得相当体面和可靠(至少远比色眯眯的轿车司机举止得体),他穿着降临派牧师的外袍,却并没有佩戴十字架,从这一点能够看出他并非正式的牧师。不过从他袖口露出来的高级手表和精心修剪过的头发,胡须,当然还有那一口完美的白色牙齿便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人身家优渥,显然是社会的中上流阶层。加尔文只是草草地瞥了那个人一眼心中就有了清晰的定论,无论这个男人是在何种机遇下进入降临派,他成为正式牧师会是很快的事。加尔文小心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身上的气质让他感到有些熟悉……熟悉得让他的自控力变得格外薄弱。就连对方的呼吸都让加尔文感到了强烈的厌恶和愤怒。
“卡梅莉塔,这个名字很美……非常适合你。”
在带领加尔文前往会议室的时候,男人一直紧紧地贴在加尔文的旁边,他用那种粘腻的声音说道。
很这个男人身上还残留着外面世界的人生胜利者特有的傲慢和贪婪,调情手段也十分低劣——当然,有着他那样不菲身价的人大概也不需要在这方面太过钻研,金钱的魅力自然会引来漂亮姑娘和小伙子们热情的奉迎。
加尔文并没有理会他,沉默生硬地笼罩在两人之间,男人的鼻息加重了一点,加尔文没有错过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恼怒。
唔,他正在生气。
加尔文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身上的情绪,看得出来,男人并不习惯有人对摆出这样直接的拒绝态度,但是加尔文,正确的说,“莉儿”的美貌让男人强行将那种恼怒压抑住了——或许,也正是加尔文的这种反应,反而让男人产生了某种堪称愚蠢的征服欲。加尔文怀疑他的财富大概来自于自己的父辈,那种一事无成却可以靠着信托基金过着上等人生活的富家公子。而这大概也就是男人沦落到降临派中来的缘故,加尔文很怀疑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会让自己信仰这种毫无逻辑的教派。
过了半晌,那个男人干巴巴地重新开启了话题:“听说你时候通过选拔参加了这次的咏唱?我听说抽选的人在圣歌咏唱中的位置可不太好,最好的位置被几个高级修女占据了。在我看来这可真是遗憾,做下决定的那些人真应该看看你……你应该是站在第一排的……”
加尔文的脚步一顿,他扭过头望向男人,后者话语里的暗示太过于明显,以至于加尔文根本没有办法听而不闻。
“真的吗?”
加尔文轻声地问道,他那有些沙哑的嗓音让男人的呼吸沉重了一些。
“当然,没有人比你更加适合……嘿,你知道吗,其实我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男人直直地盯着加尔文的脸,神色愈发迷醉,他展开双臂在走道里挥了挥,“看看这栋建筑物,不管你相不相信,这里头有我的一小部分投入。”
加尔文挑了挑眉毛,没有吭声。
男人的神色顿时变得急迫起来:“是真的,五百万美金的捐款,不然我不会穿上这件衣服——”他弹了弹自己的黑色长袍,“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
男人意有所指地说道,在说话的过程中,他的手搭上了加尔文的肩膀。
加尔文的眼神一暗……他没有躲开男人的手。
“说不定待会你就会发现自己的位置被往前挪了一点,像是你这样的人不应该被埋没。”男人说,没有等到加尔文的回应,男人立刻急迫地加上了一句,“那会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不是吗?在圣歌咏唱结束之后,也许你愿意和我出去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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