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圻眼神一发狠,揽紧了君鸣腰肢,恶意往前一顶。“啊!”骇得君鸣脱口惊叫,醒了过来。
原来竟是南柯一梦。
君鸣自梦中惊醒,如坠冰窟,只剩下羞耻。
他生而为仙,千万年的修行里,对万物皆是云淡风轻,凡尘俗事从来跟他没有半点牵连。岂料今日,竟做这了一场难言的梦。他想不通,想不通为何有此荒唐梦境,难不成自己竟然堕落了?
正难堪间,外殿大门开启,有人阔步走了进来。君鸣羞愧难当,呆愣愣不知所措。
须臾幕帘自当中挑起,露出一张邪魅面孔,正是鬼君晟圻。
晟圻见君鸣全身湿透,形容疲惫,知道君鸣是动仙元冲击了结界。晟圻没来由地心痛,他疾步走至君鸣身前,双手扶住他肩膀,轻声问:“你试了结界?可曾受伤?”
眼前人与梦中人交汇合一,君鸣心头狂跳,唯恐自己泄露情绪,失了上仙品德。
他猛然推开晟圻,“别碰我!”说罢转身拼尽全力又要撞向结界,想连那不堪情绪一并撞散。
“君鸣不可!”晟圻飞身上前,揽住君鸣腰身,往回一带,“你仙元受损,不可再施力。”君鸣元气大伤,已是强弩之末,更兼他因羞愧而心神恍惚。此刻陷入晟圻臂弯,便觉一阵脱力,径直倒在了他怀中。
晟圻赶忙托起君鸣,抱至外殿床榻上,拿毯子裹紧,又寻了巾帕来擦拭他头发。君鸣无力抗拒,只能紧闭了双眼,不去看他温柔神色。
晟圻见君鸣难得乖觉,心也随之一软,复又像从前相处那样聊起今日见闻:“说起来,今日出了件大大的怪事。不知因何缘故,我幽冥鬼界的生死簿出现大片混乱,众多鬼差勾错了魂来。众判官查校许久,才将生死簿复原。那错勾来的魂,又遣鬼差悉数送还人间。漏下未勾的魂,也再按生死簿勾回来。整整忙了半日。此事原委在我鬼界并未查出,还需上达天听。”
君鸣权当没听见,也不答话。见他双目紧闭一言不发,晟圻只道他是怨恨自己,暗暗叹口气,拨开毯子,伸手去解他湿衣裳。
晟圻手拉开君鸣衣领,又去解他腰带。被晟圻那双温热大手抚上他腰侧,君鸣大惊失色,用力推开他手掌,瞪眼怒道:“你作甚!”
“我,”晟圻见他如此惊惧,又是懊恼又是心痛,讪讪道:“你换了湿衣裳罢。”说罢起身离了床榻,又不舍地看一眼君鸣,走出了殿门。
☆、第 6 章
君鸣坐起身来,抚住自己胸膛,里头一颗心狂跳不止。
他静坐调息,却始终心绪难平,为自己所不齿。
被晟圻掳了来,起初虽不至于恨,却也气愤难当。他一心想着破除结界再上天庭,只是忽略了,情之一物是最没道理的,纵然是仙,也堪不破。
一朝情动,彻底颠覆了他千万载的修仙信念。
他的圣洁,他的淡然,他的修为,尽数毁于一瞬。
还修个什么仙?须臾晟圻再回来,又该如何面对他?
君鸣心如死灰,颤巍巍举起右手,双眸不染悲喜,仔细端详。
不知端详了多久,忽然,君鸣嘴角牵扯了一抹苦笑。
他笑着笑着,骤然停了,将五指聚拢,径直刺进了自己上腹。
生生取了凤凰胆。
凤凰胆是上穷碧落下黄泉的至上法宝,君鸣自戕取胆,想着以凤凰胆作法器,孤注一掷,突破那缚仙结界。
可君鸣忘了,他已两次冲击结界,仙元大损。再取了凤凰胆,仙身也岌岌可危。更何况晟圻仙元高深莫测,莫说君鸣此等情形,便是全盛时也未必能破除结界。
他也未必不能想到莽撞的后果,或许是心性大心性不稳,思虑便不周全,又或许是信念轰塌,起了死心。
因仙家自戕乃是重罪,要上诛仙台受罚。以君鸣高傲心性,他万万不能上那诛仙台,若破不了结界,他宁肯在此处灰飞烟灭。
可他那独一无二的法宝凤凰胆,少了仙元催动,不多时便化成顽石一块。
“还真是可笑啊。”君鸣笑了,三分自嘲七分豁然,笑着笑着便合上了绝美的双眸,没有了声息。
于是那睥睨众仙的九天玄凤,便倒在了幽冥地府,鬼君的离索大殿。
“君鸣!”待晟圻回到殿中时,君鸣已经意识涣散,没有了气息。
晟圻一颗心八花九裂,痛,只觉得痛。像被人攥住了心脏,狠命地搅拧。痛意穿透他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几欲将他身体撕个粉碎。
“他宁愿神魂俱灭,也不肯留在我身边。”晟圻忍住心痛托起君鸣,直奔天庭而去。
出了大地狱行至海上,晟圻顾不上懊悔,只急切赶路。
忽然天庭方向有人迎面而来,远远唤他:“鬼君!”晟圻来不及避让,那人已到近前。
原来是司天鉴的灼华帝君,虽在天庭身居重位,平素却是毫不起眼,与鬼君也殊无交集,不知他来此作甚。
“鬼君停步。”晟圻被灼华拦住滞在半空,向上托一托君鸣,带了怒意看向他,“帝君何事?”
灼华被他看得身子发冷,不敢不施礼,“鬼君,万万不可去天庭。”
晟圻冷眼瞧他,并不出声。
灼华迫于他的眼神,更加心悸,赶忙解释道:“鬼君莫怪灼华多言。此事现下已惊动王母,四大天王领十万天兵正赶来捉你二人,要押上诛仙台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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