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冬季,幽州下了一夜鹅毛大雪,家家户户屋檐之上结成手臂般粗的冰柱。
各坊里,坊丁,里长,党长挨家挨户敲开大门,让百姓出门扫雪铲雪,并除去屋顶上的厚雪,以防厚雪压塌了屋子。
日头出来后,照得众人暖烘烘的。
鼓声过后,坊门从内打开,蓟县百姓,穿着御夷镇制上好羊皮袄子出门上工。御夷镇,怀荒镇设立之下,幽州的羊皮,牛皮是一降再降,连着皮袄子也是一并便宜,能在大冷天穿着一件皮袄子,无论内外都是暖烘烘,不必担心受冻。
现在蓟县的县衙旁,在雪天里,搭起了三排草棚。
草棚前幽州的百姓,一个个手兜着袖子,排起了长龙,虽然四面皆用布幔围起挡风,但在大冷天,百姓们留着鼻涕,呵着粗气,暖着冻青的手,或者捂住沉甸甸的钱袋子。
在县衙四面,上百名乡兵士卒,手持铁戈站立,如临大敌一般,而一旁巡城铁骑,亦是来回巡视,他们戒备森严,如临大敌一般。
草棚之上,书着一横大字‘民债之务,利国利民’。
草棚之内,蓟县户曹,六名户曹书办,伏在案上,一手持着笔,一手噼里啪啦打着算盘,还有好几个皮箱子敞开口,里面隔着厚厚的肉好,白钱,有披着铁甲士卒时刻看守着。
一名五十多岁的蓟县的百姓来到一名书办的面前。
“哟,赵掌柜,快请坐。你老怎么来了。”
这人呵呵一笑,从腰间拿出一油腻腻羊皮袋子。谨慎地先问道:“来年真的有半成利?”
“是的,就好比母鸡下崽。一年之后,赵掌柜你不仅还一头母鸡,还有一窝的蛋。”
“这就好了,”赵掌柜当下笑了笑,露出了满是缺牙的嘴,当下从羊皮袋子两串钱取出,仔仔细细地数过,交到了户槽手里。
一旁书办先掂量了一下钱币,先看钱的成色。之后言道:“都是肉好。”
户槽书办笑着点点头言:“先把黄籍拿来。”
“早就带着了。”赵掌柜从兜里抽出写着自己身份黄籍来。
户槽书办看了一眼,再将赵掌柜的黄籍抄录到一竹简之上,上书赵六甲,蓟县人士……
一旁另一位书办数过钱之后,将之记录在册,笑道:“一共是两百零三个大钱,我们只收整,还你三个大钱,就给你两牒民债。记得保管好,明年凭此来取,万一若丢了,要补办就麻烦了。”
“好咧。”赵掌柜欣然接过官府画押作保的竹简。小心翼翼地放进皮袄子里,脸上露出欣然笑意,之后心满意足的走了。
之后的蓟县百姓议论纷纷。
“你说这半成利。一年后能不能拿得到。”
“瞧你说,上谷公是什么人。还欠着你这点钱。”
“上谷公为我们幽州作了那么多事,今年还免除合县的丁钱。这是多大的恩德,眼下幽州府缺钱,我娘让我拿着三兄弟今年免役的五百钱,就算交纳了丁钱,拖个几年还也没事。”
“你这么说倒是,不过这五百钱,是我娘给我老婆本。”
“现在这时米贵钱轻,你说钱拿在手里有何用。战乱一起什么都贵了一倍。”
“我幽州幸好有义仓,五十个钱一斗米,那些奸商才没办法囤积居奇,你听说了吗,渤海,河间那里,一斗米卖到三百钱了。”
“说来这都是魏郡守的恩德,当初若非他向上谷公建议,我们几个人今日哪里有一口安乐茶饭吃。冲这么一点,我老胡还吝啬手里这几个钱。”
“快,快,要到了我们,别让别人挤了。”
数日之后,幽州刺史府。
魏征向李重九禀告之后,李重九不由欣然点头,言道:“幽州郡合郡百姓能纷纷解囊,此乃对我李某的信任。”
薛万述言道:“这一切都是郡守之德,郡守两年治理幽州井井有条,百姓这都看在眼底。”
一旁姬川冷笑言道:“民心可用又如何,但都是微薄之力。真正要出钱的大头还是几个士族,他们才是一郡富户。”
说到这里,卢承庆有几分尴尬,幽州郡以卢家为首的合郡士族不过铁公鸡,随便拔了点毛出来,就买了一万多贯,而幽州百姓即便再踊跃,但一人百钱,两三百钱的民债,卖出了五万多张,但是也不过五千多贯罢了。
最后还是林当锋的幽州商贾凑了一万三千多贯。
即便如此预期五万贯民债,也只是堪堪售卖超过了三万贯了。
不过此事对于李重九而言,已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五万贯不过是名头,对于他而言,能收取一半已是足够。
如此也可以试探幽州各家士族对己的态度,可以看出比李重九当初刚入主幽州时,幽州士族从开始不合作对立,至谨慎观望,这一次已有不少士族倒向李重九一边,着实可喜。
无论如何说,三万贯之钱对于李重九,魏征而言,可谓解了燃眉之急。
而这时北平郡郡守周博向李重九禀报,北平郡三岔河口的船坞已是修建完毕,并且从涿郡雍奴县至三岔河口的大道已铺就,至于通往卢龙县的官道还在修建之中。
从雍奴县至三岔河口的大道用黄土夯实,可容两列马车并行。
闻之此消息后,李重九不由大喜,不过半年周博主建,林当锋凑款,就将三岔河口的船坞,与连接的大道一并建好,这大大超出李重九之前预期。
到了明年海港解冻,李重九水军就可以在船坞之上操练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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