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虽然走的慢了些,却胜在平稳省力,牛老叔坐在前头赶车,走出去几里地还是忍不住问季灯道,
“灯哥儿,你这表哥…咋长的和咱不太一样啊。”
季灯偷偷摸摸瞄一眼斐诺,似是在看他生气没有。好在斐诺正拿着草兔子陪季小妹玩,没有注意这边。
季灯于是小声道,
“哎,我表哥不是这边人,是为了来寻我们兄妹才来这儿的,期间走了好几年呢。”
“噢。”
牛老叔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走了好几年』?那只怕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怪不得长的奇模怪样的。只是一个问题了了,新的好奇又起来了,
“你说你表哥是过来寻你们兄妹的,那他的爹娘呢”
季灯皱了眉,他姨母姨父都去了,可这事儿怎么能跟外人到处乱说,于是皱眉道,
“您要再说,我们回来的时候就不寻您。”
“晓得了晓得了,老叔啊,不问了。”
一听到要少挣十文钱,牛老叔连忙将那点子好奇心收起来,安安分分的赶着牛车,只是一路上仍止不住琢磨着斐诺的路数。等到了县里,牛老叔自返回去了,只等着下午的时候再来接人便是。
坐了一路车,双脚踩到土路上时斐诺都觉得有些轻飘飘,季灯兄妹倒是还精气神十足。路上走了一个时辰,按以往,季灯会盘算着去了县里要再买多少的藁本和白芷,手里攒着的荷包能卖多少钱。这次,却是斐诺给兄妹两个讲故事讲了一路,季灯兄妹都捧着脸听的津津有味,直到进了县城,还是意犹未尽。
季小妹捧着自己的草兔子兴致勃勃的发问,
“表哥,小妹将来也能让火乖乖听我的话么?”
如果这样,那生柴火的时候该有多方便啊,哥哥就不用再费劲巴拉的忙活半天了。
斐诺还在腿软中没恢复过来,季灯已经笑着揉了揉季小妹枯黄的发顶,
“当然不行了,那不过是个故事,你哪里真的见过有人能手心冒出个火球取暖烤食的。”
这些故事不过是哄孩子的,虽然听来确实很有趣,却是不能当真。季灯小时候被季河和齐氏哄的多了,自然比季小妹更懂些。
这样啊……”
季小妹的异想天开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被季灯一把掐断,小脸上不由得就露出些失望。
斐诺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季灯,墨绿色的瞳孔中得意一闪而过,转而站直了身子安慰季小妹道,
“不过个故事罢了。我们早饭想吃些什么还是想吃别的什么,我们就去吃。”
季小妹果然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咬着手指怯怯道,
“真的什么都能吃么?”
斐诺失笑,还是颔首回答,
“当然,什么都可以。”
“那、那我想吃鸡汤面。”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季小妹的眼睛开心的弯了起来,
“上回的鸡汤面好香啊。”
说着就悄悄咽了咽口水。
季小妹这么一说,季灯也跟着想起来上一次来县里前脚卖了斗篷后脚就撞上斐诺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些日子,但每每想起来总还是觉得尴尬。
不过尴尬也不影响季灯吃面吃的香。上次那碗面,是季灯自季河夫夫去世这么些年来第一次吃面。还记得上面是一层猪油煸炒过的鸡肉,下面是雪白的面条,汤汁也是诱人的颜色,热乎乎的喝下去,胃袋里都是熨帖。
想着想着,季灯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将兄妹两个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斐诺墨绿色的瞳孔中露出一丝笑意,
“好,那我们就去吃鸡汤面。”
虽然还是半上午,上次吃的摊子却已经摆出来了。摊老板支了口锅正麻利的往里头下一个个雪白可爱的馄饨,飘在锅中舒展如云朵,再撒些葱花,更是可口。
坐在长凳上的季灯不自觉动了动小巧的喉结,等意识过来便臊了脸,连忙偏开头看向地上。
没出息没出息!都已经要吃鸡汤面了,馄饨算什么。鸡肉可比馄饨香多了。
这么想着,季灯不争气的鼻子就好受了些。只一扭头瞧见季小妹也是一副馋样,顿时不由得好笑,然好笑之余却又心酸。
果然还是得努力挣银子才行。
季灯暗暗握拳。
等嫁了人以后他就立马准备新方子卖…
对了…
季灯恍然惊觉,他马上就要出门子了。算一算日子,还有十天。今天早晨出门的时候方老太痛快的放了行,以至于季灯都忘了这会儿他是不该出现在外头的。
而且,他也不该再和别的汉子走的这么近了。
季灯忍不住去看斐诺,正正看见斐诺笑着同老板说话的侧脸,温和有礼。
可如果是和多年未见、只身来寻的表哥,应该不用这么严苛罢,毕竟是骨肉之情,就是县太爷也要讲道理。
季灯自我安慰着。只是想着还有十天就要出门子,原本还迫不及待以盼早日离开季家的季灯不知为何此时却是有了几分退意。
嫁了人以后就不能像未嫁时一样总和表哥在一处了,何况还不是正儿八经的亲表哥,到底有大防,传出去会招闲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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